深林中,风略有些寒,打在无忧浅凝的伤口上,丝丝抽痛;走了一会儿,已是落日流金,晚露微凝,无忧衣襟单薄,不禁有些许颤抖,口也有些渴了。侧目望去,纵然身边便是溪水淙流,可心却是凝滞的……
无忧低头望了望双手,缀满伤痕、污血浓凝,已不再皙白,心亦是血凝的。她不敢想象,自己映在溪水中的模样。但,现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终还是步步犹缓地走了过去……
潺潺的溪水,见底清澈,虽已是黄昏时分,但,借着沉暗的昏黄光色,那着在脸上的几道伤痕,还是影曳摇晃无比清晰,无忧微浸湿了手帕,轻拭着脸上的伤口,一阵锥痛,刺入心头,尖利地疼!
无忧简单清洗过手、脸等外露的地方,抬头再看天色,已近深黑,举眸望向前方,竟是无际的荒凉,恐今日是无法再走了吧?可这深山野林之中,想定是野兽众多,那又当如何是好呢?
无忧正在为难,却隐约听见了一阵匆急的马蹄声,心里不由得一惊,不会这么快,邱盛就已经得知追来了吧?不是说,他今天都没有空吗?可为什么,会这样快呢?但,不容无忧多想,马蹄声便已渐近,要怎么办呢?现在跑出去,已显然是来不及了,无忧匆忙地环顾四周,只见,左手边的树丛,深密繁茂,枝叶叠覆,没办法,只能先躲进去了;可匆忙间,干利的树枝,却再次刮破了凝结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她伸手按住最痛的地方,希望可以缓解住那种揭裂的疼痛……
不一会儿,无忧便感觉有人似将马拴在了离自己不远的树上,她透过缝隙看出去,只见到一个男子,走到溪边喝了几口水,但,那个背影,却似并不是邱盛,这才微微地松了口气,可也仍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男子喝过水,并没有起身,反是坐了下去,望向了已是墨黑的天际,似有所思;无忧凝着那个背影,虽然模糊,但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也一时想不起来,更无心去想,她只感到身上一阵辣痛,被自己按住的地方,也越发黏湿了起来,一定是伤口又在流血了……
可他怎么还不走呢?他在等人吗?无忧紧咬住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阵阵的撕痛还是让她的身子不由得便颤抖了起来,树丛也跟着发出了“沙沙”的细响声……
无忧一惊,再看向那个人,果见他也似有惊觉地猛然起身,朝树丛望来,无忧紧闭上双眼,但愿,他不是发现了自己,只是想走而已,只是想来牵自己的马而已,但愿!但愿……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无忧的眼也越闭越紧,天哪,为什么?自己只不过是想待在二哥的身边,却为何,要遭遇这许多的不幸呢?
无忧只听“哗”的一声,一阵剑风便撩过了自己的脸颊,她不敢睁眼,更不敢抬头看他,只是瑟缩地颤抖着身体;那男子也是一惊,没想到此深山野林之中,竟会有一女子惊惧着躲在这里……“姑娘……你……怎么会躲在这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那男子的声音,浑重而熟悉,却一时难以想起,无忧此时,已有如惊弓之鸟,自仍旧不敢抬眼望他;那名男子似也看出了她的恐惧,想她一个女子,深夜中,这般样子,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才会如此!于是,便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声音也放轻了许多:“姑娘你不要害怕,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的!”
无忧紧缩着身子,心思却是斗转,心想:如此这般的躲避着,恐不是办法,也许他真是个好人也说不定呢!她决定赌一赌!若他不是,那,便只有怪自己命苦,和二哥的情缘再无福相续……
无忧心中一定,缓缓地睁开眼来,抬头望去,月光暗淡,却清透泊澈,四目相接之下,两人竟皆是一惊……
“是……是你……”那男子表现得更为讶异,眼望着无忧,眸光中竟充盈了惊喜之色……
无忧也是一惊非小,百种滋味,瞬涌心间,竟没能禁住眼中的泪水,是他吗?是……那个人吗?
“你是……柳连吗?”无忧仍不确定地颤颤问他……
那人却恳切而欣然地点了点头:“是,是啊,真……真的……真的是你吗?那个救我的夫人?”
无忧唇角一舒,却没能言语,原来此人,正是受过无忧救命之恩的柳连……?
无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泪水却搅乱了清透的眼池,她没想到,在几乎走投无路之时,竟会碰到了柳连!看来,上天待自己还是不薄的,所谓种一善因,得一善果,当初自己救柳连一命,这一次,上天便安排了他来解救自己,冥冥之中竟会真有此定数……
无忧只是深有感触地望他,任凭泪水肆意地流淌,滴在柳连的手背上,凄凄楚楚如雨般连绵,使柳连心中,也莫名地隐隐作痛,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弄得如此狼狈?她又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悲切地望着自己……
“来!快起来,咱们先离开这……”柳连收拾起复杂的心情,轻扶起她,柔声问:“可以骑马吗?我扶你上去?”
无忧忍住裂痛,点了点头,柳连便将刚打的猎物扔下了马,小心地将她扶上了去:“夫人,你……你怎么会在这深山之中呢?还……受了伤?”
无忧在马背上坐好,轻叹一声,却没有言语……
“不能……告诉我吗?”柳连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