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凝的话,在阴柔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命运总是如此不公,本是小姐的千金之躯,如今却要为奴为婢、卑躬屈膝!更要饱受身份的困扰,甚至,只要有人多看她几眼,她都会莫名得心跳失控,那是一种怎样的提心吊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不错,自己的父亲是反过李渊,甚至掘过李家的祖坟,可自己又做过什么呢?为什么原本养尊处优的生活,却要变得如此忧心忡忡?她何尝不知道岳凝的目的?她又怎能不明白,岳凝不过是想要利用她而已?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不过是个罪女,她的人生,早已注定了,不再有选择的权利……
从此,阴柔看着李世民的眼神,亦不再单纯,她看在眼里的,不再是那个姿容绝世、俊拔飞逸的高贵男人了,而是个嗜血、残忍的冷酷凶手!他冷峻的星眸中,闪耀着家人的呼喊与乞求,泪水与哀诉!
没错,胜者王侯败者寇,可就如自己一般,对现实、对战火,根本无能为力的女人们、孩子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他就不可以稍抬他那高贵的手,给他们一个生存的机会呢?她不懂……
岳凝该得意吧,她真是个攻心的高手。其实,即使不是李世民带兵杀入了阴家,难道就不会是别人吗?阴柔即使要怨,怕也要去怨李渊才对,可岳凝却恰到好处地利用了人们仇恨的心理,是谁的手上沾染了自家人的血,那么,谁便是自己的仇人!这种仇恨,只要被人稍一按压,便会如期地浮出水面;即使,阴柔的仇恨,曾被隐藏的那样深……
光阴如箭,日月似梭,只一晃眼间,便又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在这几个月中,阴柔已成为了无忧的贴身婢女,是常常可以看到李世民的,从开始的刻意闪躲,到如今的顺其自然,她是经了很久的撕扯挣扎,才调平了痛苦泛滥的心波,她,亦不想让自己沉溺于仇恨之中无法自拔……
1由于无忧向来体弱,又是第一胎,故显得十分辛苦,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李世民看在眼里,放心不下,便请示了李渊,将无忧送入宫中待产,由御医随时诊看着……
但,即使是这样小心,到了生产这天,宫中的承乾殿里,还是乱成了一团……?
“到底怎么样了?你们之前不是说一切良好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这么久?”李世民焦急地质问着御医,听着无忧痛苦而又隐忍的声音,心都揪在了一起,御医们却只敢略略抬眼,怯看着一脸凝重又转来转去的李世民,一言不发;毕竟,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给下什么保证……
“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怎么……”
李世民顿住脚步,直指着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御医,正要发火,一声婴儿清亢的啼哭,却适时地划空而过,穿透了空气中肃严的凝重,也让李世民立时收住了质问的话语!紧张地转身向内殿望去……
果见一个婢女,急匆匆地冲了出来,跪倒在地:“恭喜秦王,是个男孩!”
李世民眉间一舒,着裹着跃跃的喜色,顾不得叫婢女起身,便兴冲冲地奔进了内殿……
“无忧……”李世民闪身进来,惹得屋中之人,跪作一片,他却仍是视若无睹,眼里只有面色如纸、幽弱无力的无忧:“无……忧……”
他的声音微有些颤抖,轻走到无忧床边,敛眉望她:“很累吧……”
李世民轻握住她满是潮湿的手,贴在脸边,感受着那丝丝香汗中,每一点辛苦的味道;可无忧,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望向了孩子:“二哥,不看看咱们的孩子吗?”
婢女听了,赶忙抱过,李世民这才好好端详起自己的儿子,疼爱地抚蹭着他娇俊的小脸:“你啊,真是不听话,害娘受了这么久的痛……”
无忧一笑,虚弱道:“二哥……想好名字了吗?”
“名字还用想吗?这不是现成的?”李世民把孩子递回给婢女,望着无忧,却略有得色,似等待着她一句赞许般得意:“就取这殿名,承乾!”
“李承乾……”无忧轻念一句,果是展开了清淡的笑颜:“嗯,很好呢,又简单……寓意也好!”
“是啊,我啊……其实还想好了一个女孩的名字……”“哦?是什么?”无忧幸福地抬眼望他,因着辛苦而无力的眼睫轻扇着,似已恢复了些许活力,声音也不再那般虚浮,李世民见了,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轻拨开她散落的秀丝,低俯下身去……
“二哥……”无忧忙是一躲,刚见了血色的脸,更是若桃花纷落般,灿然生姿;李世民一见,却是神秘地笑笑,伏在她耳际,隐着些许戏谑之意,吹吐出温热的气息:“等你给我生下女儿之时……再告诉你……”
无忧全身一暖,随而滚烫,却不知,是因他的话语,还是他温热的呼吸……?2生过承乾,李世民还是执意地将无忧留在宫中调养,直到承乾满月,才把她接回了秦王府;这一天,秦王府中自是热闹非常,李世民高兴,请来了很多兄弟,瓦岗众将、尉迟恭等俱在列,当然,更少不了做舅舅的长孙无忌……?
“你说……这个小孩……多久才能叫人呢?什么时候才会叫舅舅……”无忌抱着承乾不肯放手,连酒菜也顾不得吃上一口,始终逗弄着他;李世民看看无忌,却故意一瞥:“哼!你想知道啊,也快些生一个啊,别老是抱着别人的孩子,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