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柳连又是一声大喊,怵然得疾透心骨,似是要将每一分蒸腾的血液、全部倾出般,躁狂烈烈,突地,他猛弯下身去,从腿侧迅拔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直刺入无忧眼中,还来不及看清,一道寒光,便划抹过她晶亮的眸子,一池萍碎、满目血红……
无忧大惊,水透的眼,只一瞬便已清波流淌……
那匕首的寒芒,竟在柳连身上疯狂掳掠,鲜红的血,流随着迅疾的动作,肆意飞溅,就如冰花碎裂,奇寒绝透,切割着无忧柔软的心……3无忧自是知道,柳连付出的亦是真情,可怎奈,世事却常不能如愿,终是无奈的……
冷月游退,晨光初现,仿滤去了夜的惊憷;无忧静坐于床上,一动没动,痛凝着柳连饱受折磨的虚浮面孔,他的伤口,血迹尚未干透,不过还好,一切似都平静了,他不再疯狂、不再躁动……
“柳大哥……你……好些了吗?我可以过去……看看你的伤吗?”无忧小心地开口启问,柳连虽仍是俊目紧闭,却轻的几不能辨地点了点头;无忧这才挪动了身体,慢慢走到柳连身侧,浓而弥散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润红了无忧秀清的水眸;无忧轻拨开他划破的衣衫,那健硕身上的每条伤痕,竟都是她无法想象的深刻,深如沟壑、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无忧渐湿了眼睫,他怎会……割得如此之深?怎会摧残自己到了几乎忘我的境界?这每一条深痕,都无不昭示着他当时的痛苦,都无不深刻着他强烈的欲望和忍受,那……恐都是为了自己呀……
无忧不禁低低隐泣,柳连见了,忙自凉透的唇角强挤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宽慰地望她:“别……别担心,这些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我自己割的,自己知道深浅……”
听柳连如此轻描淡写,无忧心中反更感难过,粉唇微动,刚欲开口,便被突响的门声打断了……
两人俱都抬眼望去,不出所料的,果是王世充带着几名随从,裹带起一股不怀好意的邪风,走到了二人跟前:“怎么样啊?柳将军,昨晚……可还销魂?你要如何感谢本……”
“王世充……”王世充语尚未休,无忧便倏地起身,顿立在他面前,打断了他:“王世充,你的诡计终还是抵不过人心的,你有什么都可以直接冲着我来,因为我是敌方的王妃!可是,你却要如此对待为你出生入死的属下,哼!怎不失了人心呢?”
抵不过人心?王世充一惊,这才仔细扫向四周,又上下打量起孑立的无忧,只见,四周围虽是狼藉一片,可无忧的衣襟,却是完好无损,并不见丝毫挣扎的迹象,王世充不禁震动了心眸,再望望地上血污的柳连,满身是伤、沉重难堪,更是讶异得亦生了些惊佩之意,难道……他竟忍住了如此强烈的药性?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吗?
王世充心中,竟也一片感慨油生,看来这个柳连……果是对无忧,动了真感情……4但,尽管如此,王世充也还是冷哼一记,硬别过身去:“王妃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这是体恤我的下属啊,我看我的将军,想王妃想得辛苦,不过就助他一把,怎会有害他之心?”
“助他?”无忧雪眸秀冷,凄透着点点蔑视的晶光,藐意横生:“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龌龊吗?”
“你!”王世充猛回过身来,无忧不止一次地对他冷嘲热讽,早激得他,再不想忍受,愤怒地高举起了手掌:“小王妃!你别以为……你对我尚有用途,我就会一再的……”
“你不过就是……要我和你上城去,对不对?”无忧亦高扬起秀颜,迎上他还未及下落的厚掌,颊靥娇红,水润波凝,再无一些身虚怜弱之意;王世充也自一惊,望着她突变的凝定神情,随而转喜,迅放下了高举的手掌:“不错!如此而已……怎么?王妃……是想通了吗?”
无忧点头,冷言:“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王世充也是聪明人,望了望瘫坐在地、血尚未止的柳连,微微狠笑:“好!我答应!”不待无忧再言,王世充便吩咐起身后的侍从:“快!还不快扶柳将军去看御医!”转而,再看无忧,似含了些许得色:“怎么样王妃?是……这件事吧?”无忧撤开冷冷的眸子,没有理他,而是望向了柳连,柳连亦是如此,惊诧之中的歉然之意油然而生:“无忧……你……”柳连被搀扶着站起身来,只一句,便再不能言,在他看来,无忧的一切不幸,似都是因自己而起,就算,自己再挨上它千刀百刀,也不足以弥补……可无忧却只是浅淡一笑,安慰之中,自带了难以言说的苦涩味道……王世充望着眼中盈泪的无忧,又看了看困惑矛盾的柳连,却再掩不住脸上滋生的重重得意,谁说……这个方法没效?无忧不还是要跟自己乖乖地上城去?哼!李世民,我真是等不及要看一看,你脸上的表情了!王世充忍不住兴奋地冷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