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继续监视马西娅 斯雷德吉尔。她在人行道的裂缝那里绊倒之前,刚刚走出一家工艺品店。她在店里买了一些小玩意儿,用来制作一种外表饰满杂色贝类的女用木质手提包。我可以想象出她把装橙子的纸箱做成剪纸工艺品,用装鸡蛋的纸箱做成新颖的挂件,上面还挂着小枝的塑料铃兰作为装饰。马西娅 斯雷德吉尔今年二十六岁,品味很差。那家工艺品店的老板给我介绍了她完成的一些小作品;这些东西的点点滴滴都使我回想起自己的姨妈。马西娅 斯雷德吉尔有一种源自内心的粗鄙。她喜欢把普通垃圾变成圣诞礼物。在我看来,正是她的这种心理状态驱使她欺骗保险公司并使出其他阴谋诡计。她恰好就是这种人:她会写信给百事可乐公司的罐装厂,声称自己在饮料中发现了一根老鼠毛,然后给自己骗一箱免费的苏打饮料来喝。
我在离她公寓几道门远的地方停下车,拿出了我的望远镜。我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把焦点对准了她的小院子;但我一下子又坐起身来。“好啊,我真是见鬼了。”我喘息着道。
在曾经挂着一盆枯萎丑陋的褐色蕨类植物的地方,是一盆体积庞大的悬挂式植物。它的重量一定有二十五磅。那么,她是怎样把这个东西举起来并挂在一个比她高得多的钩子上的呢?是邻居?还是男友帮忙?恐怕还是她自己干的吧。我甚至都能够看到贴在花盆一侧的价格标签。她花了二十九块九毛五从一家盖特威 超市买的。想想它的里面可能藏满了果蝇,这个价格可真不低呢。
“见鬼!”我说。她把这个鬼东西举起来的时候我跑到哪儿去了!要把拴在链子上的一盆二十五磅重的漂亮植物和湿土举至肩膀那么高,她是不是站在凳子上干的?我开车直接去了最近的盖特威超市,径直来到农产品部。那里摆着五六盆这种植物。是叫呆子的耳朵?还是大象舌头?管它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提起一盆。哦,我的天哪!它比我原先想的还要重。这东西又笨又重,没人帮忙根本无法搬运。我在“十件以下的快速出口”处拿了一些胶卷,把它装进我的相机。“马西娅,我的小宝贝,”我嘀咕着,“我一定会抓住你的狐狸尾巴的。”
我驾车回到她的公寓附近,再次拿出我的望远镜,把镜头瞄准了她的小院子。我的后背都还没有靠热呢,斯雷德吉尔女士就现身了。她拖着一条长长的塑料软管,另一头肯定是接在她家里的水龙头上。她用水管喷射着雾水,浇着花草往前走;有时还用一根手指戳戳泥土,有时从院子围栏的另一盆植物中摘除一片黄叶。她仔细检查着叶片下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害虫,看那样子真是非常入迷。我仔细观察着她的面部。她看上去似乎花了大约四十五美元在某家百货商店里做了一次免费的化妆品试妆。她的眼睑涂成了咖啡色和淡褐色,颧骨部分涂成了紫红色。口红是巧克力色的。她的指甲很长,染成了接近那种你庆幸自己并没有太早入口的盒装糖果中樱桃糖浆的颜色。
一个身穿尼龙运动衫的老太太出现在马西娅家上方的露台上,两个人聊了几句。我猜可能是在抱怨些什么,因为这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快活。马西娅最终拂袖而去。那个老太太在她身后吼了句什么,光瞧那姿势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我起身下车,拿上一块写字夹板和一本标准拍纸簿,锁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