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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爱(25)

来不及说我爱你 作者:匪我思存


许建彰在那间会客室里坐了片刻,心中思潮起伏,只是不安,转过无数个念头,总是想,不要想了罢,可是偏偏脑中就如中了魔一样,那些个疑惑,只是盘旋不去。前头的乐队演奏声、戏台上的锣鼓声、喧哗笑声,隐约传来,更使心头添了一种烦乱。他坐下来不过几分钟,又站起来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这府上是在办喜事吧,可真热闹。”

何叙安笑了一笑,并没有答话。许建彰来回走了几趟,又在沙发上坐下来,只听那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其实何叙安心里的焦急,更在许建彰之上,眼睁睁瞧着已经十二点半钟了,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而来,他立刻知道不是陶府的人,必是帅府来人从小门里直接进来,因为不知事态已经如何,心里不免忐忑难安。

许建彰听到脚步声,也站了起来,他在承州往来多次,一见服装便知是慕容沣的卫戍近侍。他心中惊疑不定,只见那人径直向何叙安耳语数句。何叙安瞧了一眼许建彰,向他笑道:“许先生请宽坐,六少有点小事嘱我去办,我去去就回。”许建彰道:“何先生请自便。”何叙安似乎有些着急,也未与他客气,只吩咐一名侍卫留下来陪着他,自己带了人就匆匆离去。

何叙安回到帅府,只见一部汽车疾驰而入,一直到楼前才停了下来。何叙安认得下车的是米勒医生,这位德国医生本是外科的圣手,在承州的教会医院里最有名望。他一见到米勒大夫,不由心里一惊,急忙快步跟上去,和那米勒大夫一起进了楼中。沈家平正在楼下大厅里焦急地踱着步子,一见到米勒,如同见着救星一样,说:“六少在楼上。”他亲自在前面引了路,领着米勒上楼去。楼上走廊里,真正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站满了卫戍近侍。顺着走廊向左一转,便是极大的套间,他们穿过起居室一直走到里面。

屋子里已经有一位英国的斯宾赛大夫在那里,他本是慕容家的家庭医生,医术也是颇有名气的,正与护士在低声说什么,见着米勒医生进来,两位大夫匆忙握了手,便开始用德文交谈。何叙安见着慕容沣一动不动地坐在软榻上,护士正替他清洗手上的血迹,连忙过去。他见那伤口其实只是被子弹擦伤了一道,伤口虽长,但伤得极浅,并没有伤到筋骨,这才松了口气。他正欲说话,只听慕容沣十分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让开!”他忙侧身一让,回过头去这才瞧见那大床之上,两个护士正忙着替静琬止血,那许多的药棉纱布不停地换下来,她盖着的那床呢子被上,斑斑点点全是血迹,她一张脸上并无半分血色。何叙安瞧见慕容沣直直地盯着静琬苍白的面孔,心里不知为何就担心起来。

两名医生商量了几句,一致同意病人不宜移动,马上动手术。他们立刻准备起来,慕容沣这才出来到起居室,米勒医生亲自走出来向他解释:“尹小姐的情况并不容乐观,那颗子弹很深,只怕已经伤到了肺部,不容易取出来。”沈家平见慕容沣久久不做声,叫了声:“六少。”慕容沣沉默良久,终于对医生慢慢点了点头。

何叙安出去办妥相关事宜,回来时起居室里却没有人,里面的手术仍旧在进行。他正要离开,忽然见着沈家平从露台上进来,于是问:“六少呢?”沈家平将嘴一努,何叙安这才瞧见慕容沣独自在露台上吸烟。露台上本来放着一把藤椅,藤椅前已经扔了一地的烟蒂,慕容沣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那些青白淡袅的轻烟四散开去,拂在人脸上,微微有一点呛人。楼前的槐树一树浅嫩的绿荫,阳光一缕缕从那枝叶间漏下来,慕容沣坐在那里,望着那树间斑驳的日光。他走过去叫了声“六少”,慕容沣见是他,似是猛然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问:“都办好了?”何叙安说:“通电的内容已经拟好了,六少要不要过目?”慕容沣说:“你念吧。”

何叙安于是将稿纸拿出来念给他听:“沣受事以来,对于先人旧有僚佐,无不推心置腹,虚衷延纳,其中尤以望州省统制徐治平、承颖铁路驻防师长常德贵二人共事最久,倚畀尤殷。然徐、常朋比,操纵把持,致使一切政务受其牵制,各事无从进行。胪其罪状,厥有数端。屡次战祸均由彼二人怂恿拨弄而成。迹其阴谋私计,世或未知……”

电文本来由素以高才著称的幕僚精心措辞,写得是情文并茂,夹叙夹释,无限痛心疾首地惋惜。何叙安见慕容沣心不在焉,于是匆匆念完,问:“六少,是否就按这个稿子通电全国?”慕容沣这才接过去看了一遍,又问:“北边有没有消息来?”何叙安答:“还没有,但我们的两个师已经布防在哲平至望城,铁路沿线的俄国人虽虎视眈眈,倒成了牵制,谅徐、常二部不敢轻举妄动。”慕容沣哼了一声,说:“眼下留着他们四两拨千金,等腾出功夫来,看我怎么收拾那帮俄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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