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杨树枝叶响得哗哗一阵急,阵阵凉风吹得人瑟瑟发抖。雪樱翻手来捂住他的嘴,眼中泪珠莹然,微笑道:“你也不必起这么重的誓。我既然……偷跑出来,便全心全意相信你。”
祖荫一把搂住她,将她抱起轻轻放在马鞍上,自己也翻身坐上,只觉得她在怀中轻轻颤抖,温言问道:“冷吗?”
雪樱摇头道:“不冷。”
他更不多说,反手将身上穿的皂色团花缎的夹衣解开,将她搂进胸膛,用衣服裹得严实了,方笑道:“樱儿,今日事出权宜,委屈你骑马。你坐稳了,紧紧地抓住我。”将马肚子紧紧一夹,这马似与他心意相通,扬蹄便狂奔起来。
她藏在他的怀中,身上发间不知道是什么香气,淡淡地萦绕鼻间,中人欲醉。他心神微动,忙极力自持忍住。月亮的银光如烟如纱罩着这无边无际的麦田,极目望去,田垄的尽头处升起一层淡淡的乳白色雾霭,夹着道路越发黑得分明,马蹄一起一落嗒嗒轻响,道边的草木良田一带而过,耳边呼呼风声,教人连灵魂都轻飘飘地飞起。
一路风驰电掣地行来,路像是极远极远,没个到头的时候。骑马时间久了两腿发麻,因为紧张生出一种酥痒,像有一千只小蚂蚁在身上爬一样,难受至极。他觉察到异样,低头在她耳边说:“好樱儿,你看前头就是城墙的影儿了,咱们马上就到了。”
果然路尽头处与先前不同,慢慢显出个巨大的城池轮廓。那大半轮明月低低挂在城墙角楼的飞檐上,看上去远远不似乡下田野间的明月无拘无束。她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隐约夹杂别样的新奇和欢喜,向他怀里缩了又缩,默然无声。
他的笑声就在耳边,热乎乎地吹拂着她的脸颊:“樱儿,我终于带你回青浦了。将来咱们家里清清静静的,就你和我两人住着,你欢喜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