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就是事情全部的真相吗?我总觉得还有我所不知道的事。
我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可是现在已经无暇细想。苏家怎么会变成这样?清水镇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就在我挖空脑筋无所适从的时候,走廊上传来一声惨叫。
苏妮立即从床上弹跳起来,抱着头喊:“又出什么事了?又出什么事了?”
她的情绪十分激动,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我和杨畅一起向走廊冲去。这个举动事后让我们深深懊悔,当时应该留下一个人照看苏妮,但是我们都只是经历浅薄的年轻人,到目前为止也只知道跟着事态的发展走,丝毫没有应付急变的经验和智慧。
冲到走廊,大舅妈跌坐在苏云的房间门口,双手在眼前挥舞,十指关节因恐惧而扭曲变形。她瞪着血红的双眼,放声尖叫。
苏云出事了!念头一转,我们飞快跑过去。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间血屋。
望着眼前的景象,我的嗓子像被堵住似地发不出声音,僵硬的身体无法动弹。
杨畅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捂住了我的眼睛。他手心冰冷,隐隐颤抖。
这不是第一次了,眼前的一切如同十五年前一样。
妈妈在天台上自杀,也像眼前这般,铺天盖地的鲜血。
后来法医的验尸结果说,苏云割破了颈动脉,割破了双手双脚的动脉,然后在房间里上吊自杀。
她的长发盖住了脸,露出一只眼睛狠狠上翻,只见眼白。
她死得非常凄厉,像我的妈妈。
“呀啊啊啊啊啊―――”身后传来苏妮的尖叫声,她发了疯一般向楼梯下冲去。
“我去追她,你快点报警。”杨畅迅速把我拉出房间,带上了门,飞快地向苏妮消失的方向追去。
接下来的事情我记得都很模糊。
总之我报了警,然后发现大舅妈晕倒在走廊上,又手足无措地打了急救电话。小舅舅闻讯从浴场跑了上来,见到眼前景象,抱着我哭得老泪纵横。外公也被浴场的工人从老年会社叫了回来,他见到苏云的惨状,跌跌撞撞地摸进客厅,坐在桌前,失声般一言不发。
浴场提前关了门。苏云的房间作为事发现场,门口被警察用绳索拦住,浴场外面站满了面无表情的围观镇民。
因为大舅妈被送进了医院,杨畅又没有回来,我首先接受了警察的问话。
帮我录口供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叫张壮志,长得很粗犷,态度却很谦和。他看起来很有经验,谈话间没有让我觉得不舒服。
我说出了这些天苏云的异常,譬如把自己锁在房间,终日不出房门。我也说出了苏云孩子的事,苏妮告诉我的一切,我一一和盘托出。现在苏云死了,苏妮的精神也濒临崩溃,我不敢有任何隐瞒。更何况,这种事本来就不能瞒。
警察立即跑下楼寻找孩子的骸骨。
我趁着警察帮外公和小舅舅录口供的空当,想到浴场外面透透气。
经过走廊,隐隐听到苏云房里法医官与某个警察的对话。
“这女孩怎么忍心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仿佛要把全身动脉全部割断似的。”
“是啊,感觉就像要迫不及待地让全身血液离开自己的身体,这种自虐型的自杀方式我做警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也有这种感觉,像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全都没吃过苦,遇到一点挫折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唉!她就不想想自己这么去了,亲人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是吗?苏云真的是自杀吗?
从初见苏云的尸体到现在,我一直反复想着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是自杀,那她究竟是因为对孩子内疚才把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受不了孩子冤魂索命而为寻求解脱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呢?又或者,她不是自杀。我实在很难想像一个像苏云这样胆小怕事的女孩会选择如此惨烈的自杀方式。那么,是谁杀了她?是那个孩子吗?那个穿白色运动服、曾出现在我的面前、试图把我从二楼窗台拉下去的孩子,那个在浴场逼迫苏妮喝池水的孩子,那个被苏妮和苏云用残忍方式扼杀了生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