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卓绝。荒原上迎来“上甘岭”之战。
饥饿困扰会战全线,一夜间有几千人因饥饿患上浮肿而相继倒下。将军部长心急如焚:“下泡子逮鱼!上荒地挖野菜!扒树皮!吃雪水!就是用草根泥巴填塞肚子,也不能败下阵!”
“谁做逃兵,我就在萨尔图车站用机枪挡他回去!”
钻井台上,一位正跪着双腿摆岩心的女技术员说:“我的腿有毛病,站不起来。跪着好干活。”
吉普车上,铁骨铮铮的将军部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在一座“干打垒”前,他飞脚踢开木门,对正坐在椅子上的一位领导干部大开骂戒:“……工人和技术人员跪在地上干活,你却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听着:把你们办公室的所有凳椅统统送到施工一线去!否则我枪毙你!”
这一天,北京的天气多云。天安门广场上聚集了二百多万群众,毛泽东出现在城楼时,“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响彻云霄。毛泽东神情凝重,显得心事重重。中苏之间的争吵已经很激烈了,而毛泽东此刻仍然期待着能够弥合所出现的裂痕,天安门前这声势浩大的声援便是一种姿态,但能不能换得赫鲁晓夫的回心转意,毛泽东显得并不那么有信心。
这一天,余秋里没能上天安门城楼。他乘坐的吉普车正陷在雨中的荒原上,前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泥水里的司机急得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地叫嚷着:“这鬼地方怎么天天雨下个不停呀!”
余秋里无奈地打开车门,一手挑着盖在头上的雨衣帽,眯着被雨淋湿的眼睛,向四周了望:
四周是什么?什么也没有,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望不见边的水泽世界……那些刚刚露出绿芽的野草七歪八斜地飘落在汪洋之中,仿佛在痛苦地向过路者求助。但它们得到的结果是更加的痛苦--几乎从它们身边走过的人无一例处地反过来求助这些野草,他们或双脚踩在它们的上面以求不陷入沼泽之险,或干脆将它们连根拔起,当作阻滑器,垫塞在拖拉机或者汽车的轮子底下……嘎斯吉普车毫不例外地同样采取了野草垫塞车轮子的办法。司机和秘书几乎把长裤和短裤都浸湿透了,但由于陷得很深,车子不仅发动起来后前进不了半步,反而陷得更深。此刻的部长也成了“泥猴”,唯有那只和身子贴在一起的空袖子还能让人认出他是谁。
“哎呀余部长,你们怎么在这儿呀?快快,快上我们的拖拉机吧!”真是天助余秋里!在司机和秘书不知所措之时,老劳模薛国邦从一辆送货路过的拖拉机上跳下。
“是薛国邦呀!我们抛锚啦!抛锚啦!”余秋里欣喜地握住薛国邦的手,问他队上的情况怎么样。
薛国邦直摇头:“大伙儿有劲使不上呀部长!你瞧这天,打誓师大会那天起,雨就下个不停。我们想抢任务,可物资供应不上来,这不,我们这批材料已经等三四天了,指挥部就是送不上来,我们只好想法从几十里的一个农场那儿借来了一台拖拉机自个儿去拉的。这不本来一个星期就能干完的活,现在还不知误到什么时候呢!”
余秋里皱皱眉头:“工人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更别提了。我们都是从西北过来的,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雨。队上住的又是地窨子,您瞧这水汪汪的,大伙儿住的地窨子里面,那床变成了能浮在水上划动的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