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警察真的待人和善吗?她不知道,他们当然行事规矩,非常有礼貌。他们说了许多安定人心的老生常淡,强调与他们合作的重要性,说什么为了破解这起可怕的悲剧案子,一定要随时随地告诉他们实情,无论看到了多么细小、多么不重要的事情都不要隐瞒。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提高了嗓门,没有一个人是具有攻击性的,或是恐吓性的。可是他们全都让人害怕。他们在南丁格尔大楼的出现,那种充满了自信,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形象就像是示范室那张上了锁的门,总是叫人想起那起悲剧事件而害怕。达克尔斯护士已经发现贝利检查官是他们中间最叫人害怕的一个。他是一个大个子,通红的满月脸,说起话来声音里带着一种鼓惑人心的气势,拿出一副是你的伯伯叔叔的态度对待你,这与他那冰冷的像猪猡一样的眼睛形成鲜明的对照,使人看了不免心惊胆寒。不断地盘问来盘问去,她仍然记得被叫去参加没完没了的会议,必须拿出很大的意志力方能受得了那探究的盯视。
“我听说你是佩尔斯护士死后最为坐立不安的人,也许她是你特别要好的朋友?”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我甚至都谈不上了解她。”
“哦,这就叫人奇怪了!跟她在一起同学将近三年?这样在一起亲密地生活、工作,我应该认为你们全都相互十分了解。”
她极力解释。
“某些方面是这样,知道相互的习惯。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怎样,我的意思是说,作为一个人的方面。”这个回答未免有点傻气。对于一个人的了解,除了他作为人的方面,你还能知道什么?而且她说的也不是实话,她了解佩尔斯,非常了解她。
“你们在一起相处得好吗?有没有过争吵或是这之类的事情发生?有没有过不愉快?”
一个奇怪的字眼,不愉快,她好像又看见那个怪异的人形,痛苦地踉踉跄跄地向前走,手指在空中乱抓,那根细小的管子将她的嘴撑开,就像是一个伤口。不,从来没有过不愉快。
“那么其它的学生呢?她们也和佩尔斯护士相处得好吗?就你所知你们之间相互有没恶感?”
恶感,这真是一个愚蠢的字。它的反义词是什么?她不知道,或许是好感?我们之间只有好感,她想,佩尔斯的好感。她是这样回答的;
“就我所知她没有什么仇敌。如果真的有人不喜欢她,她们也不会去杀她。”
“你们全都这样说。但就是有人杀了她,不是吗?除非这毒药不是针对她来的。她只是碰巧才扮演了病人。你知道法伦护士那晚生病了吗?”
谈话就是这样进行下去的,对于最后那一次可怕的示范,其中每一分钟都提出了问题,也问到了盥洗室里的消毒剂。那只被擦去了指纹印的空瓶很快被警察找到了,他们是在大楼后面的树丛中发现的。任何人都可以在那个一月的清晨隐身在黑暗中,从一个寝室的窗中或是洗漱室的窗中扔出那只空瓶。也问到了她从醒来后的那一刻起都做了些什么,用那种威吓的声音反复讲不得有所隐瞒,有所回避。
她不知道其它的学生是否也受到了惊吓。伯特双胞胎看来只是有点烦,表现得有点无可奈何。检查官也只是偶尔传唤她们,她们服从的表示就是耸耸肩,表示不胜其烦地叫道:“啊,上帝,又来了!”戈达尔护士被传去询问时什么也没说,事后也什么都不说。法伦护士差不多也是什么都不说。听说一当她好一些,能够见人时,贝利检查官便去病房找她谈了话。没有人知道那次谈话的情形,只是有人谣传说法伦已经承认了在罪案发生的那天一清早回过南丁格尔大楼。但她拒绝说出这样做的原因。这倒是像法伦的行事。此刻她已经回到了南丁格尔大楼,重新归了队,直到如今对于佩尔斯的死她甚至只字不提。达克尔斯护士不知道她是否会提到它,什么时候提到它。她害怕地敏感到每一个字中都会潜藏着一定的含义,于是打起精神继续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