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拖拉一把,袋子散开了。我已经拖着这个东西远远地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好让自己清楚地查看里面。或者我只是想把塑料袋拖离波特女士笔下的野花而已。袋子里装的东西非常沉,我对里面装载的东西很有把握。而且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我解开袋子的末端那一刻,一股腐臭的气味喷涌而出。我终于解开了那几个角,察看里面的东西。
一张人脸凝视着我。由于这个袋子使它与加速尸体腐烂的昆虫隔离开来,所以它脸上的肉还没有完全腐烂。不过闷热和潮湿已经改变了容颜的特征,把五官变成了一个死亡面具,上面只残留着昔日主人的微弱特征。双眼干枯而内陷,从半下垂的眼睑往外望。鼻子歪向一边,塌陷的鼻孔变成扁平状,顶着下陷的脸颊。嘴唇向后弯,露出一口完美的牙齿,凝固成永远的露齿一笑。脸上的皮肤清冷苍白,仿佛是用一块漂白过的湿润包装纸包住底下的骨头刻模而成。一大团暗红色的头发让人脸看上去成了一整体。毫无光泽的螺旋形卷发被脑组织溶解后产生的渗出物贴在头上。
我心有余悸地合上袋子。这才想起水利工人,我朝落下他们俩的地方望去。年轻的大个子站得比较近。他的同伴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微微有些驼背,双手插在工装裤的口袋里。
我除下手套,从他们身边经过,迈出树林,朝巡逻车走去。他们一言不发地沿着我的路线,一路发出“沙沙”声紧随在我身后。
格吕克斯警官斜靠在汽车的引擎罩上。他看着我走近,也没有转换姿势。我真希望能跟更亲切一些的人共事。
“可以把无线电借我用一下吗?”我的声音同样是冷冷的。
他双手撑着身体跳下车来,绕过车子走到司机位那边。他从开着的车窗伸手探进车内,解开话筒,疑惑地看着我。
“谋杀案。”我答道。
他神情讶异,也有点儿懊恼,然后接通了警方电台。“请接凶杀组。”他对接线员说。经过一连串例行的等候、转接以及静电噪音干扰后,一个探员的声音从空中传过来。
“我是克劳德尔。”自我介绍的语气中透出一些不耐烦。
格吕克斯警官把话筒递给我。我介绍了自己并说出所在的位置。“这里有一起谋杀案,”我介绍道,“很可能是弃尸。死者可能是被肢解的女性。你最好马上带搜索队来。”
电话那声音停了好久。没有人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喂?”
我重复说过的话,并嘱咐克劳德尔探员,如果皮埃尔 拉曼彻从太平间打电话来问,转告他这个消息。这次不关考古学家的事了。
我把话筒递回给格吕克斯,他一直仔细倾听着我说的每个字。我提醒他,把那两个工人带回警局做个详细的笔录。他看上去像个刚被判处十到二十年徒刑的人。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个周末哪儿也去不了了。不过,我不怎么同情他,因为这个周末我也不能在魁北克城过夜了。事实上,当开车经过几个短短的街区回到公寓时我想,这个案件会让大家鸡飞狗跳,别想有人能好好睡觉。后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我的直觉。只是,当时我并没想到,我们面对的是如此恐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