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相信你可以应付克劳德尔先生。”
“是啊,”我说道,“他就是想找个人来应付而已。”
我扭头回到办公室,听到贝热龙放声大笑。
我的外婆告诉我:每个人都有可取的地方,“只要你想找……”她总是这样说,带着如丝缎般柔细的爱尔兰土音。“就一定能找到。每个人都有美德。”外婆,幸亏你没见过克劳德尔。
克劳德尔的美德就是准时。五十五分钟后,他又回来了。
他跑到贝热龙的办公室,我隔着墙也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听到贝热龙重复了好几次我的名字。克劳德尔的声音显得非常生气。他只想要一个专业意见,现在却又要来找我。片刻后他出现了,板着脸。
我们也没向对方打招呼。他在门口候着。
“吻合,”我说道,“是加尼翁。”
他皱起眉头,不过我可以从他眼中看出他心底的兴奋。他现在找到受害人了。他可以展开调查了。我怀疑他到底会不会为受害者难过,也许这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次训练而已。逮住作案的坏蛋。比那个变态更聪明。我听过一些人在受害者残缺不齐的尸体旁说些没心没肺的笑话和评论。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是他们面对极端暴力的反应,是他们每天与人类暴行打交道所保有的保护性屏障。太平间幽默。男性喜欢用故作自信来掩盖内心的恐惧。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这种感受埋藏在更深的地方。我认为克劳德尔属于后者。
我凝视着他几秒钟,直到外面响起一阵电话铃。虽然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人,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在乎他的意见。我渴望获得他的认同。我希望他喜欢我。我期望所有的人都接纳我,让我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兰兹医生的样子在我脑海闪过,她是个心理学家,过去她曾这样对我说:
“唐普,你童年时有一个酗酒的父亲。你渴望得到父爱,渴望获得父亲的肯定,因此你成年后总是努力取悦所有的人。”
她让我认清了这点,可惜她没能帮我改正这点。我必须自己改正。有时候我甚至矫枉过正,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个麻烦的人。幸亏现在跟克劳德尔还没有发生这种事情。我这才明白,原来我一直避免与他发生对抗。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斟酌着要说的话。
“克劳德尔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这宗谋杀案与前两年发生的案子有联系?”
他脸上的表情凝住了,嘴唇贴着牙齿紧闭着,似乎要让嘴唇消失无形。愤怒的红色从领口缓缓爬上脖子和脸。他的声音异常冰冷。
“例如?”他的身体绷得直直的。
“例如尚塔尔 特罗蒂尔,”我继续说,“一九九三年十月被杀。被肢解、斩首,内脏被取出。”我直视着他,“而且碎尸是在塑料垃圾袋里被发现的。”
他把双手举至嘴唇前方紧扣起来,手指交错,再用手指拍打嘴唇。他那精心挑选的金色袖扣,在他那件非常合身的衬衫上微微作响。他也直直地望着我。
“布兰纳女士,”他说道,特意用英语称谓来加强语气,“或许你应该专注于你的专业领域。我们自己会找出辖区里所有罪案的线索。这些谋杀案完全没有共同点。”
我没有理会他轻慢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她们都是女性。她们同样是在去年遇害。两具尸体同样残缺不全并且……”
他那精心建构的防洪水闸终于决堤了,他的愤怒如洪流般向我涌来。
“神经病!”他的愤怒彻底爆发,“你是不是想――”
他的嘴唇已经做出那个粗口的唇形,却在说出的前一刻收住了。显然,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终于恢复了冷静。
“难道你总是这么小题大做?”
“你好好想想吧!”我不屑地说。我起身关上了门,身体因愤怒而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