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兹玛特汗已经十五岁了,他长大了,渴望着能在下巴周围蓄上胡子,山区很快就把他磨炼得无比坚强。人们看到过普什图山民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健步如飞,跑得像山羊一般快,双腿似乎不知疲倦,在其他人气喘吁吁时他们仍能保持正常的呼吸。
当父亲把他叫来时,他已经回到家里将近一年了。父亲身边有个陌生人:脸晒得黑黑的,留着一把黑胡子,身上穿着一件短短的无袖紧身皮衣,足下是一双结实的行军靴。在他身后的地上,放着一个这个男孩生平所见的最大的背包,还有两根用羊皮包裹起来的管子。他的头上戴着普什图人的头巾。 “这是一位客人,也是我们的朋友,” 努里汗说,“他来这里帮助我们,并和我们一起战斗。他要把这两根管子交给在潘杰希尔山谷的沙阿·马苏德。你做向导,陪同他去那里。 ”
年轻的普什图人凝视着这个陌生人。他似乎并没有明白努里汗刚才所说的话。“他是阿富汗人吗?”男孩问道。“不,他是英国人。”伊兹玛特汗困惑了。这可是夙敌呀。而且他正是古兰经学校里的那位伊玛目经常用恶毒的语言所咒骂过的人。他肯定是一个异教徒,一个基督徒,注定要在地狱里被烧死的。现在要他去陪同这个人走一百多英里的山路去北方的一个大峡谷?几天几夜与这个人相伴?但他父亲是一个好人,一个虔诚的穆斯林,现在他称呼这个人为朋友。这怎么可能呢? 英国人搭起两根食指轻点自己的胸部,用阿拉伯语说:“敬祝和平 ①,伊兹玛特汗。”
①敬祝和平,原文为Salaam aleikhem,穆斯林见面时用的一种欢迎词。
父亲努里汗不会讲阿拉伯语,即使这条山脉的深处现在有许多阿拉伯支援者。阿拉伯人自成圈子,总是在挖洞,所以没有必要与他们混在一起、学习他们的语言。但伊兹玛特曾经一遍又一遍地诵读过用阿拉伯语书写的《古兰经》,而且他的伊玛目只会说他家乡的沙特阿拉伯语。所以伊兹玛特已经学会了这种语言。
“敬祝和平,”他点点头,“该怎么称呼你呢?”
“麦克。”那人说。
“麦……克。”伊兹玛特试着说。奇怪的名字。
“好,我们喝茶吧。”父亲说。他们躲在离他们那座已被摧毁的村庄相隔约十英里的一个山洞的洞口。在洞穴的深处,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因为离洞口较远,所以不会有浓烟冒出去招来苏军的战机。
“我们今晚睡在这里。明天早上你们就动身去北方。我去南边参加阿布达尔·哈克的游击队。在贾拉拉巴德通往坎大哈的路上将会有另一次伏击战。”
他们啃了一些山羊肉和米饼,然后就睡下了。黎明前,两个去北方的人被唤醒后就动身了。他们的旅程是穿越一条条迷宫般的山谷,沿途有一些隐蔽处。但山谷之间是山梁和陡峭的山坡,布满了小石块和页岩,很少有藏身之处。所以白天最好躲在山谷里,夜晚再在月光下翻越山梁、走过山坡。 第二天,厄运降临到了他们头上。为了加快行进速度,天还没亮他们就从夜营地出发了,当东方的天际出现第一抹曙光时,他们发现前面是一片很大的开阔地,布满了石块和页岩,在翻过下一道山梁之前几乎没有什么隐蔽处。等待将意味着要躲藏整整一天,直至夜幕降临。伊兹玛特汗提议白天穿过这片开阔的坡地。他们才走了一半,便听到一架武装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