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纸张揉成团后塞进我的口袋里,坐上他的车,见他一张开口,"我……我们去看……"
"我要,回家。"我坚定地说,挡去他接下来的话,看星星。不不,就今晚的运势我们可能会看到流星,然后成为第一对被流星打死的许愿人。
谢谢,够了。
他呆了一下,惟惟诺诺地点头,接着在我返家的途中我们都没有交谈,我看着窗外熟悉了28年的街景,祈祷不要出车祸或再度发生任何意外,确定到达家门时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我下车,有点呆滞地看着挡风玻璃,咕哝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反正大概是很高兴认识你之类的,我勉强挤出笑,回应。
"真是……特别的一天。"说不出违心之论的"美好",只能以"特别"来含糊带过。
"再见。"我下车,稳住步伐试着用正常速度进入家门,不过还是忍不住快跑起来,在冲进门时还崴到脚,但不管踝部的痛感,也不计较形象地跑着进门。
在关上铁门的那一刻,紧绷过久的肌肉这才放松,全身性酸痛加脚踝扭到的痛才侵遍四肢百骸。
从玻璃窗门映出我的脸,这才发现一向习惯素净的脸孔有着恐怖的各式色彩,老天!妈妈和大嫂她们把我当成殡仪馆里面躺着的大体来上妆吗?
脑袋一转,突然想到在动物园有一只七彩鹦鹉对我特别有好感。原来啊!
那么中午的相亲宴在别人眼中像什么呢?金鱼、孔雀、鹦鹉和维尼熊的聚会吗?
沮丧已极的我,肚子又不识相的传来哀嚎声。
一万五的套餐竟然比不上一碗泡面的香气啊!
当我偷偷地蹲在大伯家的厨房吃着泡面时,着实感慨万分。
"欢迎下次光临。"我对着结账后的客人清脆有力地喊。
还是书店里的空气新鲜啊!用力深呼吸,我像一只回到大海的鱼,感觉全身舒畅而自在。
"怎么这么有精神?这次回南部的家有什么好事吗?"美玲边问边点钞,准备和我交接班。
我摇头,露出笑容。
结束那天的荒唐相亲戏码,我妈妈、大嫂、二嫂和弟媳挨近我询问情形,我只有耸耸肩,随便搪塞几句"还不错啦!"而已,其他的硬是不想多说了,要我边回想边说出那天的情形,等于是要我重返恶梦梦境再走一遭。接下来的两天也没等到对方的电话,妈妈备感失望的推算这次的相亲大概又失败了。
失败的好啊!
我忍住这欢呼声,听着大嫂、妈妈和二嫂吱吱喳喳的讨论这次失败的原因,从我的衣着、打扮和举止行为一一论过,再谈到对方母亲的半屏山头和他的红领带……独独漏了"我和他彼此看不对眼"的事实。
隔天我愉快地踏上火车,非常感激那位维尼先生做过最得体的一件事就是没和我联系,也许我应该为了一个极度、极度普通的男人都看不上我的这件事而难过,但是那样的情绪衍生不出。在来台北的路上仍然庆幸自己不对他的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只要一想到那只会飞的龙虾,我就觉得自己好运到了极点。
经过这次的挫败,我想妈妈和嫂嫂们会检讨一阵子,暂时不会再拿相亲这件事来烦我了。
不过能让我的安宁维持多久呢?
在我的年龄岁数越渐增长的同时,在台北的自由想必也跟着缩减了吧!
"你的脚是怎么扭到的?"美玲点钞完毕,看着我贴上中药贴布的右脚踝。
"昨天,吃晚餐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我随口胡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背包。
"下班了,再见。"
推开书局的玻璃门,陶铃清脆地响了一声对我告别,跛着脚走在左边的石砖上,我不适合右边的,去过那家高级的西餐厅后我更加确定这点。如果是右边那个女子,一定能在昨天那样的西餐厅展现适当的礼仪,去吃得尽情愉快吧!只是如果她对面坐着的是会把龙虾弄飞的维尼先生,那不知道会是怎番的情景。话说回来,以她的身世背景大概不会和维尼先生这种人一同用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