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眼神也没放在我身上,他像处在寒冷的世界中,正缩起身子。
"我好希望得到一份真感情,如果可以平凡的谈场恋爱,有个平凡的人爱着我……如果可以的话,该有多好。"
"不可能吗?"
不是谁都有恋爱的权利吗?
"没有人会喜欢我这种人,单纯的喜欢我这种人。"他以这句话作结,跳下椅子慢慢地回到房间了。
我不知道他的"这种人"是指哪种人,我只知道我喝完了半瓶的冰酒,站起来走到阳台边,抬头看着无比皎洁的星辉。
泪水让月亮给蒸发了,只是心痛的感觉呢,要用什么给蒸发?
"管理员说有一个男的站在大楼外很久了,也不进来登记找人,那人看起来像是你的朋友,你下楼看看。"室友又从房间走出来对我说。
将微笑装回脸上,我随着室友的话下楼。
又是谁想跟我说"新年快乐"呢?
除夕夜,公寓大楼里点起的灯光显得特别明亮,可以想见,一家家一户户正热闹地吃着,笑着,大家一起玩玩小牌,祝贺着新年快乐。
除夕夜的风不冷,也或许是公寓里的喧腾气氛溢到外面来了,我开始觉得好温暖。
"你也有这种感觉的吧?"我的声音随着秋千高高扬起。"很温暖。"再轻轻地落下。
我坐在公寓儿童园区的秋千上不停摆荡,另一旁的秋千上是眼神一直注视前方的程封。
我加速使力,秋千越荡越高,抬头,满空的星斗让我轻呼。
"今天的星星,真亮!"
经我这么一说他才抬起头看着天空,微眯起眼,像在寻找什么的眼神。
管理员阿诚的直觉很准,他说的站在大楼外很久也不进来登记找人的那个人果然是我的朋友。坐着电梯下楼到公寓外面,程封就靠在公寓外墙上,双手放在及膝风衣的口袋里,曲起一只脚撑住后头的墙壁,眼睛盯着前方,就这样一个姿势维持许久。直到我走到他面前进入他的视线范围,笑问:
"怎么来了?"
他的眉毛拧了拧,回得很绝妙:"我没有进去。"
"我是说,怎么想来我住的公寓外面?"
"今天是除夕夜。"这是一句言不及义的话,但是,我懂他的意思。
今天是中国农历年大家团聚的时候,他怕我孤单、怕我寂寞,他就来了。就像在法国一样,当我落单一个人的时候,他在离我不远处。当我一个人而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地坐在我的身边。
他的出现其实是可以预想到的,可是这种闷不吭声地站在公寓外头和我看同个方位的星星、月亮,就可以让我不寂寞吗?
呵,天真如封。
"好美的月。"我荡得极高,打直双脚在空中感受冲力,再放开双手,学起《Titanic》(《泰坦尼克号》)里女主角站在船头伸展双臂的姿势,几乎快与铁杠平行,我正享受着随时会摔落的岌岌可危。
"嘿!"他从那方夜空投注到我身上,惊喊:"不要做这种危险动作!"
"没事没事。"笑了,在他少有表情呈现却惊慌的时候,我又有另一种快感。
把他吓死的快感。
"下来了,不要玩了。"
像叫唤一个小妹妹一样,他站在我荡高的秋千面前,满脸气急败坏。"快下来!"
我嘿嘿一笑,再使劲地加速,直到最高点后我向前跳下,狠狠地将自己抛出去。
他大叫,我凌空划出弧线,准确而稳步地落到他的怀里,很是满意地看着他脸上出现的青白交错。
"如何?我很厉害吧!"仰头看他,惊觉自己正被他紧紧接住的揽在怀里,他的手还做出接住我的姿势,脸上色彩却已经迅速的换成微红色。
"啊,吓着你了,真是抱歉。"我说得毫无歉意,他也知道。
拉回秋千坐上去,我轻轻地荡着,双脚在沙地上划出深沟,一次、二次,加深再加深,在秋千不远处的沙地上有我用脚堆出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