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我停车的地方，小雅放声尖叫。

"老天！意大利的Lamborghini？Oh my God！"

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呢？

小雅小心地抚着我的车，瞪大的眼珠显些掉出来。

"上车吧！"我说，"还是你想跟在车后面跑？"

她瞪我一眼赶紧上来，一路上一直称赞我的车是极品中的极品，我怎么这么能干、厉害、真是个太棒的人了！我不知道我的能干、厉害和太棒与这辆车有什么关系，不过她碎嘴的程度让我觉得我是新进员工，得听她说有关李慕贤的所有丰功伟业。

"慕贤，你知道的，我一直觉得你如果不要那么完美就好了。"

"小雅，你也知道的，我一直觉得你如果不要一直觉得我是完美的就好了。"

我们在耍嘴皮之间来到淡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选中这里，不过我很高兴她想去的地方不是基隆庙口或士林夜市，因为就我们两人的穿著和她勾住我手腕的亲密举动来看，在人潮拥挤的地方有可能让我们再度成为动物园里的动物。

"想吃东西吗？"我问，在她点头之后我们跑去买二袋淡水有名的小吃和一包铁蛋。

她将裙摆一撩，也跟我一样很随性地坐在可见水光粼粼、波纹摇摆的淡水旁的水泥地上。

"怎么想来淡水？"我将面纸递给她，劝她这个淑女擦去嘴边的油渍。

"我以前常和我男朋友来这里。"她接过面纸，不过不是擦去沾在脸上的酱油膏反而抹掉眼睫毛上的睫毛膏。"这里是我和他拥有许多回忆的地方。"

我能明白，所以我点点头。

只是倍觉可惜的，我和岚的回忆搁浅在法国，那是我得远渡才能回首的地方。

小雅狠狠地将一大袋的宵夜吃掉，总是对食物很斟酌，总是担心发胖的她会突然这么猛力狂吃，我想……她是想连那些回忆都吞下去。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那么爱我？"

我看她，小雅恍惚的神情对比水中恍惚的月光，感觉不太真实。

"为什么一个人在那么爱我之后又可以那么爱别的女人？"她的手搁在我的肩头，及肩的发在河畔摇曳出淡淡的伤。

"那么爱我的人出现了，那么爱我的人消失了……每次想到这里我都希望他不要出现比较好，我宁可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记忆之中。"她抬起手，用手指滑过我的脸庞，很肉感而亲密的。"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这辈子忘了什么，是很幸运的事？"

我抓住她的手停止她这种太过挑逗的抚触，"目前该记得的都还在。忘记的，我也没办法评估忘掉那些算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听说照顾我的外婆是被大火烧死的，我从来没有印象，对于这点我一直心存感激。"

幸好我把那么可怕的一幕忘了，不然也许直到现在我还会在半夜尖叫惊醒，或者一看见火光就会抱起灭火器拚命发抖呢！

幸好，忘了。

"你的爱人叫什么？"她挪动身体，不在乎身上这件粉红色晚礼服被河水沾污的倾身向河面。"我记得是叫……"

"岚。"我接口，"牧野岚。"

"咦，不是程封啊？"她惊叫，看我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后又笑得更放肆了。

"你来公司的时候和程封的互动很奇怪，所以我们大家还一度认为你和他之间有发生过什么情欲纠葛呢？呵……不过没多久我就知道了……"她再度拍拍我的肩头，好像劝我放心并表示公主的贞节不容玷污。

"你和我一样，我们的心底都只有一个人。不过呢！有一天我会和丽仁一样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她转头看我，嘴角有隐约的悲伤。"不管谁都好，只要能娶我就好了，毕竟我已经三十几岁了啊！"

"好傻。"我真的认为这是最不智的，为了结婚而去结婚，就因为年龄而把自己卖给婚姻是很愚昧的。

"因为你是李慕贤，所以才不能明白我们这些平凡女人的悲哀啊！"她的眼睛偷了淡水河的水，闪烁如光。"因为你不知道，不会知道发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