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在一个小时后,桑全被救了下来,没有说话,脸色惨白。康冬和警察说着情况,一堆人开始渐渐散开,康冬拉着桑全,看和伤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在颠簸中似乎桑全恢复了知觉,终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康冬上楼。
康冬发现自己忘记了带钥匙了。而刚才因为救离桑全,忘记带,而且门已经自动锁上,两人只好回到桑全家,刚才因为要救人所以门已经被警察撬开。
两个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桑全的父亲不知道人怎么还没有回来,不过,桑全已经习惯,每次吵架过后,父亲总是会去别的亲戚家喝酒。一次他们争执,他虽然已经个子略微地超过了父亲,却还是被父亲压在了砧板上,而桑全,拿起旁边的刀,想要砍下去,父亲那一瞬间也睁呆了,然后反锁,一个人离开,晚上大醉而归。
顿时有一种生又熟悉地味道,充斥鼻腔,带着浓重的鼻音问桑全饿不饿。康冬看见桑全双手捂着肚子。桑全回眼看他,说,康冬哥哥,你感冒了吧!鼻涕都流出来了!然后扑哧地笑了起来,因为笑得开心,所以脸上的伤口被挤压而透出几丝血水。桑全,停了笑,脸堆满奇怪的表情,伤口生疼。
家里只有泡面,桑全满心怀念地端着,开始眼泪连连,康冬抹干眼泪,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你不许哭,以后再也不能哭了。这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对另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的第一次严厉的责备。
桑全,只能睁着大眼睛,整个瞬间似乎都可以凝结成为一只琥珀,所有的都可以凝固,不动。
似乎是所有的独生子女都会害怕孤独,一个人,哪怕有电脑有玩具陪伴,但是还是生来就是孤独的。
5
夏天的天气没有那么慈悲。所有的雨水都磅礴,所有的太阳都毒辣,都是一枚暗藏在棉花里的针头。
扬着石榴香味的树木都渐渐碧绿,而新冒出的芽也快速地长大。
留在桑全脸上伤疤,也迅速地干涸,没有流血,只是渐渐成为一条淡红色血肉。但是,似乎女生还是络绎不绝地讨论。
一个星期不到,关于伤疤的传言的版本就有四五个。
而远在另一栋楼的康冬也偶尔会看看这个弟弟。那天晚上,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双方父母都没有回来。他们两个都各自说笑,隐藏刚才的所有,但是十几岁的少年比成年人的意想中还要敏感和记仇,虽然那都不算仇恨。但是却有一种隐藏不住的孤单。
桑全不止一次地说,以死以为可以威胁,可是他们还是分开,母亲连道别都没有。趁他春游,就这样离开了。完全不露声息。而父亲也不追逐,就放任,开始晚归。开始不在意他。一到晚上,黑暗的孤独感就一直沿袭敲打。
桑全是害怕的。
所以,所以当很多人围绕着他看那一条伤疤。他突然就不知道如何说。他呆在最后一排,默默地看小人书,偶尔张望另一幢大楼。他总是想,康冬哥哥失去了父亲,却那么不在乎,可能长大了,就没有烦恼了,就不会孤独了。
年少的孩子总是会仰望年长的,以为时间可以掩埋所有的烦恼。
康冬并不是没有烦恼。
关于要不要继续学业,因为负担,因为不肯低头问生父要钱,少年开始劳累地补习,开始贴补,开始冷漠中带着温暖。温暖有时候也需要是一把针管,插进去,才能温暖遍布。
康冬的妈妈也是喜欢着桑全的。第一次见那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不由分说地觉得好看,那种像女孩子的细腻皮肤加上大眼睛,那种乖巧。她深知道他和自己的儿子一样的拥有着神秘的痛楚。
作为大人,总是有一些无奈,比如那时候,还小的流浪,带着儿子孤独地离开,所以她深切知道儿子忍耐着比自己更多的痛楚以及悲怜后的无奈。无奈的事情还多着,她本想和他们说这样的话,但是又害怕他们觉得那是大人的口气,所以她就一手摸着桑全的头发,手指深进头发里,长长的头发滑动在虎口的位置,而手指指腹部轻揉着桑全,一直到他突然安静地睡觉。估计是累了,心累了比身体上的累都来得有可怕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