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贺赞叹：这女子做什么都那般认真。

唉！有什么好处呢？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寒暑，应当以快乐为先。

方有贺的泳术也十分精湛，尽随芳好之后，以手指触她足尖。

芳好游了十多个来回，身心舒泰，浑忘烦恼，跃上水面，方有贺替她披上大毛巾。

他的手提电话响了，他去接听，说了几句，看了芳好一眼，说声“知道”就挂断。

那是有成，告诉他今日是芳好生日，可是家人一早就找不到她人，叶太太担心因小女筹备婚礼而冷落大女，托有贺帮忙。

有贺知道该怎么做。

他会一整天赖在她身边，赶都不走，务必使叶大小姐有一个难忘的、不寂寞的生日。

“请送我回家。”

“芳好，到舍下来吃午饭，我亲自下厨。”

“你会烹饪？”芳好大表意外。

“中菜我跟戴承欢师傅学过十多道沪粤菜式，西菜我师从法国南部普罗旺斯，欢迎批评指教。”

“这是你的嗜好？”

“娱人娱己。”

人间烟火，最够亲切实际。

芳好记得区汝棠有个清高的嗜好，他专爱凌晨到沼泽区观鸟，全身披挂望远镜和摄影器材，叫芳好陪着，寒夜出发，每次都走得腰酸背痛，回来像是瘦了十磅。

后来，不用芳好了，他找到了梅村裕子。

相形之下，方有贺可爱温暖得多。

“你煮什么给我吃？”

他笑嘻嘻：“海龙皇汤及上海菜饭，加秘制红豆汤。”

“真的？”芳好疑惑，“你会做这些？”

他拖着她到街市去。

一到海鲜档，芳好便知他所言不虚，档主认得他，把所有好东西称给他，他看也不用看，也不必说份量。

芳好骇笑。

真没想到他文武双全。

开门进屋，清香扑鼻，原来是一大缸姜兰。

公寓宽敞明亮，厨房大如客厅，连着休息室。他准备了茶水、杂志和照相簿招待芳好，自己马上动手做羹汤。

“四十分钟有得吃。”

三下五除二，动作敏捷，芳好对他刮目相看。

她躺在安乐椅上翻阅书本，方有贺在砧板上忙个不停。

芳好在一篇文章上忽然看到一句话，像游丝般钻进她大脑――

“如果你不能与你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爱惜与你在一起的人。”

呵，退一步想海阔天空。

芳好鼻子酸涩，合上书，闭目养神。

不消片刻，海鲜香味钻入鼻子。

“过来尝尝味道。”

芳好睁开眼睛走过去，有贺舀起一匙羹喂她。

“唔。”芳好惊艳。

那鲜味自味蕾传下喉头，忽然之间四肢都放松下来，她舔舔舌头。

“更多，更多。”

有贺盛一大碗给她，添大块龙虾肉及石斑鱼块。

“哗，天下美味。”

“谢谢赞赏。”

芳好几乎把整张脸埋进汤碗。

有人大力敲门，有贺笑：“我的芳邻于婆婆。”

门一开，于婆婆已经嚷：“有贺，你可是又做海龙皇汤？也不叫我，可我自己闻到香味。”

有贺笑：“刚要给你送去。”

于婆婆一头银发，身子短小佝偻，还有一双小脚，怕不止八九十岁了，可是精神矍铄，淘气一如小孩。

“女朋友在，还会想到我？”

有贺笑嘻嘻，捧出一只白瓷盅：“我给你拿过去。”

“有无蒜茸面包？”

“替你烤了一条。”

于婆婆满意了。

有贺同芳好说：“我五分钟后回来。”

于婆婆上下打量芳好。

芳好早已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垂手站立。

“咦，这个女孩子好得多，不比上一个，穿着高跟拖鞋一味摇脚。”

芳好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