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安真与芝兰窝在旧沙发里谈心事。
安真天天一身白衬衫卡其裤,但芝兰却穿大蓬裙,裙子里还有一把伞似层层网纱做的大衬裙。
她长得美,也爱美。
她们在谈一个严肃的问题,声音很低很低,似在耳语。
芝兰叹息:“我想我是完全地爱上了他。”
安真犹疑地问:“那感觉怎么样?”
“太好太好。”
安真摇摇头:“像吃巧克力冰淇淋吗?”
芝兰的声音更低:“我真爱接近他,把脸贴在他背脊,闻他气息,听他心跳,有说不出的满足感觉,刹那间浑忘父亲的病,母亲的眼泪,我根本不想回家。”
安真十分向往,哗,恋爱。
“他长得是否英俊?”
“高大漂亮。”
“多大年纪?”
“21岁。”
安真心想,呵,那么老。
“他已经在航空公司工作。”
“忻伯母可知道这件事?”
芝兰忧郁地说:“她伤心欲绝,整日陪父亲进出医院,已无暇理会我。”
安真挺胸:“幸亏我们已经长大。”
芝兰站起来,走到墙壁面前,把整个身体平贴上去,像一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她忽然咕咕地笑。
“安真,如果这墙有耳朵,我们的心事,它全知道。”
这倒是真的,少女的憧憬、爱恋、恐惧……都在倾谈的时候毫无保留地流泻出来。
“安真,墙知道的故事最多。
说着,芝兰凄然流下泪来。
楼上,车先生正问妻子:“安真什么地方去了?”
“在芝兰处吧。”
“那女孩早熟,叫安真不要与她太接近。”
“都十八九岁了,也该成熟啦。”车太太处之泰然。
“你这安乐派,”车炳荣顿足,“我看到有男人深夜送她回来,二人在门口吻别,作风大胆。”
“年轻人不知有长辈偷窥。”
车炳荣拉长面孔:“安真对男女之间的事知多少?”
车太太缄默。
“你有无灌输她两性知识?”
车太太打败仗:“那怎么好意思说,像我们,渐渐地不是也都明白了。”
“我想你还是直接与她讲一讲的好。”
“难以启齿。”
安真从楼下上来,刚好听到这一句。
那夜,她临睡之前,决定有空到大会堂图书馆去寻找有关知识资料,免叫母亲大人为难。
她躲在一个角落,翻阅生理卫生书籍,深切了解到两性身体内外结构。
然后,大胆地跑到游客区窄巷的外文图书档,一本正经要求购买有关画册。
叫安真讶异的有两件事:第一,图书售价极之高昂;第二,图片所示,不堪入目,胃口倒足。
她不敢带回家,把图书弃置在街边垃圾筒里,才吁出一口气。
第二天回到学校,离得男同学远远,似患上恐惧病。
连平常谈得来的马逸迅叫她,她都佯装听不见,匆匆避开。
那天晚上,她做功课到深夜,心血来潮,忽然走到长窗往楼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