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握住她的手:“这次我若好起来,一定争气做人。”
“我去冲杯茶。”
芝兰喝了熟茶,精神似略好。
安真去洗手,看见角落一只盘子里有一堆血衣,霉味就自那里传出。
安真毫不犹疑,立刻动手,把那堆染血的内衣迅速洗出来晾好。
“安真,你在做什么,过来说话呀。”
安真抹干手:“来了。”
她蹲到芝兰身边:“跟我回家。”
“我已找到青年会宿舍,随时可以搬过去。”
“不骗我?”
芝兰微笑:“我时时骗人吗?”
“忻伯母有无消息?”
“那边茶几上有几封信。”
安真过去一看,却是芝兰寄到内地被退回来的信件。
“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根本没那个地址那个人。”
“那岂非失去联络?”
“是,”芝兰牵牵嘴角,“我终于孑然一人了。”
“忻伯母究竟怎么了?”
“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
安真跌足。
芝兰有意改变话题:“你的男朋友小马呢?”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有龃龉?”
“不,”安真说实话,“我看见他都怕,那么高大强壮,凡一动粗,真不是他对手。”
芝兰笑:“你似乎还没有忘记一年级时被男生在操场推跌的情形。”
安真腼腆:“也许。”
“功课怎么样?”
“甲级。”
“是,别的事上你挺笨,不过读书却有天分,从来难不倒你。”
然后,芝兰发觉了。
“安真,怎么敢当,你竟帮我洗了脏衣服。”
“无所谓,无所谓。”
“安真,时间不早了,车伯母等你回去吃饭。”
“那我先走,明天再来。”
可是第二天有政府机关要员领外宾来参观大学建筑系,车安真及其他两位同学陪队讲解。
只得安真会讲国语,特别辛苦,原来不住说话喉咙会痛。
回到家,倒头大睡,醒来时,天色已暗。
她想到缆车径去,被车太太阻止。
“下那么大雨,又无人陪,到什么地方?别去了,这阵子一直往外跑。”
安真只得留在家中做功课。
车炳荣轻轻说:“女儿算听话。”
“仍像小孩,不知自己是女身。”
“待大学毕业再说。”
“届时已经24岁。”
“怕什么,至多我养她一辈子。”
“呸!你这张乌鸦嘴。”
第二天,雨晴,安真心血来潮,到书局买了一本孕妇须知,躲在教室一角读起来。
开头津津有味,对人类胚胎逐步成形啧啧称奇,然后,读到孕妇意外一章,她脸上变色。
她霍地一声站起来,险些推倒了桌子。
呵,不得了。
她对同学说:“我有急事要回家,请同教授说我缺课。”
她发疯似赶往缆车径。
走到一半,她已经明白事情真相,一时情急,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