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教授扶正眼镜,每当他准备认真处理一件事或是进行深思时,他就喜欢扶自己的眼镜。一时间,所有同学都屏声静气,仿佛在看两个高手对决,自己一发话或是提问,就打乱了现场的气氛一般。方新教授面不改色,先是凝视天花板,随后目光盯住那个大个子,似乎并不愿意提起那个字眼,最后才缓缓地道:“不错,比九狗一獒更厉害的,在藏区有着最崇高地位的,叫——战獒!”
方新话音一落,马上有同学忍不住低呼起来。方新继续道:“所谓的战獒,顾名思义,用于战斗的獒犬。战獒在藏区的地位,类似于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菩萨的坐骑,身份等同于泰国的圣象,这种东西,只有藏区地位最崇高的人才能饲养,普通百姓是不可能有也不敢有的。战獒,实际上就是九狗一獒,这种经过上天或人力严格挑选的獒中的精品,加以历代养獒高手的经验,被训练成最具智慧、最忠于主人、最具攻击性和最有战斗力的獒。我举例说明,狼犬,同学们肯定多少都见过,警犬,大家也都知道,警犬中大多数就是狼犬,可是一条普通的家养狼犬和一条警犬搏斗的话,就算体形、身高差不多,但是警犬获胜的概率却大很多。因为它们经过严格的训练,知道如何发动攻击才是最有效的。其实说白了,就和我们人一样,同样都是人,却有运动员与老百姓之分,比如叫你去和举重冠军比举重,三个你都举不起一个举重冠军能举起的重量。据说经过挑选的九狗一獒,其野性十分顽固,是世界上最难驯服的三种动物之一,因为它狂傲,要让它折服,非常不易。但是,一旦成功驯服战獒,它对主人的臣服比普通獒的忠诚还要来得坚贞,甚至比我们的爱情故事都感人。我在藏区考察的时候,曾经有这么一件事,猎户阿旺普才,曾是专门为土司饲养战獒的猎人,解放后成为狩猎队队长,他就有一头战獒,叫多吉。我进藏考察那年,老阿旺随队出猎,在路上却不幸遇难,当队友把他的尸体运送回家时,那原本被拇指粗细铁链锁在石柱上的多吉,突然发了疯似的挣脱铁链,当时有六七名优秀猎手,完全被它那股气势震慑,当场就被掀翻了三个人,别的人不再敢上前。它亲吻阿旺的鼻头,舔阿旺的额头,它似乎从那冰冷的尸体上感触到了什么叫死亡。多吉就那样守着,拒绝任何人靠近阿旺,它站在那里,如一尊石像,如果有人试图靠近,它会立起项圈上的鬃毛发出警告。阿旺被多吉拖到门口,多吉开始拒绝进食任何东西,嘴里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哀鸣,它不知道什么叫死亡,但它一直在努力,试图唤醒老阿旺。五天五夜,当最勇敢的一名猎手再次靠近多吉时,发现它早已经死去,就蹲坐在老阿旺的身边,头颅仰望着天。它那种姿势,多年以来,让我无法忘记。”说到这里,方新教授有些哽咽,台下不少同学也噙着泪。
这时,铃声已经响起,方新教授摊开手,重重地吐了口气,道:“本来还有很多关于藏獒的传说,但是今天没有时间了,只能留给大家一个悲伤的结局,好了,如果大家有兴趣,明天再来吧。”大家都抱怨时间过得太快,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下一节课别的老师和同学要使用这间教室。
在同学们起身走时,方新叫住了那提问的大个子,问道:“那位同学,你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大个子昂起了头颅,骄傲地道:“我叫卓木强巴。”
方新点头道:“哦,是藏族人,你住在西藏哪个地方?”
卓木强巴微笑道:“古维人,达瓦奴措村。”
方新面色一变,道:“难怪,你对獒犬这么熟悉,原来是獒乡来的啊。”他知道,古维乡是藏区最偏远的地方,也只有那样的地方,还保留着少数纯种的獒,那里也被称做獒乡,但是达瓦奴措村,连他也没听说过。要知道,西藏全区面积120.2万平方公里,却只有不足300万人口,每个村的面积,有时能比一个地级市还大。卓木强巴呼了口气,道:“教授对獒的研究,确实让我很佩服,但是,我本是想问问,方教授是否听说过紫麒麟的传说。但是教授好像不知道。”方新皱紧眉头,苦苦搜索自己的记忆,但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方新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自信,只要听说过,就一定有印象,但是他没有,丝毫印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