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盈把头埋在他胸前,忽然落泪。
印南叹口气:“小公主你还有不足之处?”
“我渴望父母相爱。”
“你最爱强人所难。”
“是,人的天性是但凡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我不会太过担心,你最终会长大。”
子盈不能使印南明白,她与这个都会是如何格格不入。
回到家中,母亲在翻报纸。
“子盈,看。”
子盈以为又是突发财经消息,但是母亲指着一帧帧发黄的老式结婚照,原来报纸副刊办良缘特辑,许多金婚夫妇献上玉照刊登。
子盈也极感兴趣,逐张欣赏。
“看,子盈,我同你说要穿礼服拍照,将来有个留念。”
“妈妈,这40年代的婚纱多美。”
“可不是。”
“有无20年代的照片?”她细细查看。
“如果有,当事人已是百岁老人。”
子盈说:“当年办盛大婚礼也不会便宜,必然是富贵人家才有这样财力。”
“不,子盈,这对夫妇结婚60周年,当年并没有举行豪华婚礼。”
“妈,让我们选果篮到报馆代为转赠。”
“好主意。”
“妈妈你的结婚照片呢?”
“我婚姻失败,留着没意思,已全部当垃圾扔掉。”
“当年谁替你缝制婚纱礼服?”
“在纽约专卖店买回来。不说陈年往事了,子函可有消息?”
“他在蒙地卡罗,好像是帮一家公司推销大赌场全盘电子化,用一张贵宾卡便走遍全场,说是比拉斯维加斯更为先进。”
“那还有什么味道,”王女士微笑,“那里讲究衣香鬓影、闲情逸致,时间不是一回事,毋需追上科技。”
“子函的嘴头,能叫和尚留发。”
程子盈的本事,大抵是陪母亲说说笑笑吧。
下午,子函电邮照片过来,在碧绿海岸,他与金发美女躺游艇甲板上嬉戏。
那美女打扮得像50年代的碧姬巴铎那样,穿粉红色极小的比基尼泳衣。子盈忽然领悟,只有相当自卑的人,才会追跳跑赶碰,最怕落伍,口口声声挂住潮流……
子盈把照片放在母亲案上。
门铃响,家里没有人,子盈去开门。
有人送来大束花朵,是白色与浅紫的玉簪花,这种花最香,又叫晚香玉,花束上没有具名。
子盈顺手轻轻插到水晶玻璃瓶中。
电话响了,子盈去听。
“姐姐,猜猜我是谁?”
子盈笑不可抑:“叫我姐姐,自然是子茵。”
“姐姐,猜一猜我们在什么地方。”
“这么多谜语,一定是在香港。”
“姐姐真聪明,我们在新世界酒店,妈妈同你说两句。”
张玉芳愉快的声音来了:“子盈,出来见个面可好?”
子盈有点心虚,幸亏母亲不在家:“我马上来。”
“我们在咖啡店等你。”
子茵先下来,一见,差点不认得,手臂已长得比子盈粗壮,大块头,穿白衬衫蓝布裤,十分朴素。
她与姐姐拥作一团。
“子照呢?”
“他不肯回来,这个星期住到朋友家去,我陪着妈妈回台北探亲,顺道来港办点事。”
“印象如何?”
子茵不知多坦白:“很乱很热很脏很忙很贵。”
“喂,总有点好处吧。”子盈代表港台抗议。
子茵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外婆待我真好。”
“呵,终于想到好处了。”
这时,子茵笑起来。
张玉芳气喘吁吁地赶来:“可给我找到了。”
手里一大把一种叫做“不求人”的东西,长竹柄,尾上一只小爪,用来搔痒用。
“咦,买这么多?”
“医院里老太太关节不灵光,又有人手臂胖得转不过弯,有了这个,可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