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为什么没有人写一写开放之后北地胭脂南下找生活的故事。”
“太实在了,不好写。”
“是怕得罪人吧。”
“她们见证的,不是什么好事。”
“也有人得到好的结局。”
“那是极少数。”
车子朝公路驶出去。
子盈把头靠在印南的肩膀上,她的脖子不是没有力气,不过,有的靠之际,乐得休息。
到了指定旅馆,公司已有电话招呼。
“程小姐可需要休息一下,抑或,即时来签约?”
“我明朝9时整到。”
挂上电话,子盈沐浴换衣服。
印南坐在沙发上看她:“今晚,我也睡这里。”
“是,”子盈笑,“以后你娶人就难了。”
“趁这个空档,我先与你去看看公寓房子。”
“我想去街上看看。”
他们钻进地下铁,沿途观光。
傍晚,一起在原宿横街吃了一碗面,子盈感慨良多。
“我陪你去逛游乐场,参观别人的成绩。”
子盈轻轻说:“我不想签约。”
印南一怔。
“那只是一份刻板的商业工作,倘若为着薪水,无可厚非。但是,我情愿找一份真正提升个人理想的工作。”
印南叹口气:“这事迟早会发生,我知道,你要到非洲去垦荒。”
“为先进国家儿童多盖一座机动游乐场,不如教落后贫瘠地区的儿童识字。”
“你捐助宣明会也是一样。”
子盈不出声。
“每个人都涌到第三世界做义工可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此心,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实践理想。”
印南背脊流着冷汗,眼见子盈越走越远,非拉住她不可。
“你安心工作,我一有假期便来看你。”
结账时面店走出俏丽的老板娘,连声道谢。
子盈怀疑每一家店后都有一个故事。
那天晚上,在旅馆里,子盈对印南说:“回来短短两年时间,看到的、听到的,比过去10年都多。”
“这个城市步伐的确急促。”
“多催人老。”
“所以都会下班时人人脸色发青,目无焦点,疲态毕露。”
“印南,我已决定不签约,明早我亲自去解释道歉。”
印南看着她:“是什么叫你忽然改变主意?可是在候机室碰到的那个朋友对你说了什么?”
子盈笑:“可能是。”
她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到美国公司去取消合同。
对方很惋惜,对她亲自来道歉关照也觉得是诚意表现,彼此希望下次再有合作机会。
印南的表情像是在说:子盈你根本不想有固定工作困身,所有家境好的子女都有这个缺点,下次做什么,研究明式家具?
两个人距离越拉越远。
子盈是新一代中罕有对东洋文化一点兴趣也无的人,并没有逛什么风景,就打道回府,一无所获。
飞机着陆,她松一口气。
印南喃喃自语:“太自由了,随你结不结婚,随你做工或否,才会这样松散。”
子盈笑:“谁说不是,倘若有家长说‘不成才不准回家’,也许死活得做点成绩出来,抑或必须交租吃饭,也不得不流着泪好好地出人头地。”
印南伸手抚摸她的脸,二十余岁的人还清纯如大学一年生。
王家的司机来接,阿娥下车来替子盈挽行李:“好了好了,这回大家放心,好端端跑到东洋人那里去做什么。”
印南只得微微笑。
子盈每一站都有司机及私家车接送,貌似时髦独立女性的她其实最依赖家势。
那些靠在富商身上仿佛像没有骨头的女子,才懂得什么叫自立,她们统共只得一双手,或是一具肉身。
阿娥说:“家里正拆蟹粉,你们一定要试一试我做的蟹粉小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