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蜘蛛吧?”声音低沉而平静。
放眼所及,皆是樱花。
樱花正值盛开。
猛暴的海风越过春季大海而来,窜上断崖,一瞬间吹散了虚幻现世的荣华。天空、大海与大地浑然化为一体,彷佛一心要把世界染成一片樱红。
樱红的彩霞中,有一道格外醒目的黑影。
半朽的墓碑,以及身着黑衣的男子。
与其对峙的,是一名染成樱色的女子。
感觉黑衣男子似乎正勉力佯作面无表情。但是,那只是为了应付场面而表面上如此?还是显现出男子真正毫无感情起伏的内在?女子也不了解。
男子接着说:“蜘蛛网围绕在四面八方,而坐镇在中央的其实是你。落网的蝴蝶那残破的翅膀下,其实隐藏着艳毒的八只长脚……”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呢?事件已经解决了。”女子说道。
“就算事件解决了,你的圈套也尚未完结。”男子说道。“……以碍事者制碍事者。束缚你的人,全都从你的身边被排除了。但是你接下来又将被束缚。换言之,你的计划还没有结束,对吧?”
“是吗?”女子别过脸去。
“只要除掉接下来将束缚你的人,你就能够名副其实地进占这个国家的中枢。接下来……还有吗?”
几枚花瓣落在女子的脸上、发上,绽放。
“难道……你想对我施以驱魔之术吗?”
“没那回事。没有人拜托,我不会那么做的。你身上没有任何附身妖怪,也没有驱逐的必要。”
“是啊。我亲手除掉了附身妖怪,就像你所做的一样。”
“这样吗?”男子的眼睛眨也不眨。“换句话说,你为了从一切制度的束缚中解放,贯彻自我,得到归宿,才策画了这个计划……,是吗?”
“没错,我想要一个归宿。”女子说。“我……我没有一个立身之处……所以,我想要得到自己的栖身之所。”
“既然要,就要是最好的地方……是吗?”
“只要是人,任谁都会这么想。这是理所当然的。”
女子逞强地说。男子冷酷地注视她。
“没错……,关于这一点,你所采用的方法的确是出类拔萃。这诡计真正高明,实在不忍让它就这样湮没在渺茫的时间彼方。”
“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女子说道,微微地笑了。然而,乱舞的无数樱色碎片模糊了女子的表情,她似乎也在哭泣。
实际上,女子也的确在哭泣。
悲伤,辛酸,都是真的。
即使如此——女子还是不得不笑。
男子说:”一年前……你下了毒。”
“有这么一回事吗?”
“两个月前,还有一星期前也是。”
“那又怎么样呢?”
“你做得太过火了。”
“他们三个都是风中残烛了。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只是在安排自己的归宿罢了。若是默不吭声,谁都不会给我一个栖身之所的。”
男子重新转向女子说道:“就算如此,你还是做得太过分了。就算是为了获得归宿,你究竟要在你走过的路上留下几具尸骸才甘愿?”
女子早有觉悟,说:“你怎么突然满口仁义道德起来了?一点都不像你。还是……这就是你的极限?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知道的,你还不是用你的方法,把好几个人给……”
“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主义主张或私利私欲而做的。”
“真狡猾。的确,你多半都是受到再三恳求,才半被迫地行动。没错,我会想到要请你出马,一方面是因为我看了相模湖事件的调查报告,但毋宁说……”
“是因为久远寺家的……事件吗?”
“是的,那个女子的安身之所被你夺走了。的确,就算你不行动,或许结果也不会改变……,不,或许等待着她的,会是更悲惨的结局。所以你救了她……她被拯救出黑暗,结果失去了安身之所,死了。或许,你要说你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