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一代》也牵涉到共同生活的主题,将它看做生活在传统家庭之中的对立面。然而在这里,我们见证了一个替代核心家庭的更激进组织;此外,主人公寻求逃避的家庭也与前一部影片中的不同,它合乎意大利常规,双亲和两个孩子一起住在一所房子里。米凯莱是儿子和主人公,大学生;女儿瓦伦蒂娜在中学上学。我们假设父亲是养家糊口的人,母亲是家庭主妇。米凯莱在家庭结构中作为儿子的位置允许他与其他成员保持一定的距离,而对如《我行我素》中的丈夫和父亲来说,做到这一点就困难得多了。尽管表面上看来这个家庭运转良好,他们习惯于定期聚餐、共同讨论家庭事务,但还是表现出了一些机能不良和陷入危机的症候。父亲(和《弥撒结束了》中的父亲一样)在很大程度上脱离家庭其他成员,沉浸在报纸、书籍和电视之中。在一段情节中,我们看到他全身盖着毯子坐在扶手椅中,似乎是要避免看到身边的一切,也让自己不被家里的其他人看到。因此毫不奇怪,这样一个惟我至上的“家庭首领”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参加了学校罢课,也不了解儿子的兴趣所在。他也不理解妻子的感受,她是家中最有挫败感的人,她做饭、清洁、服务丈夫和孩子,人们期望她照顾好每一个人,对她的奉献却几乎不加承认。也许除了瓦伦蒂娜之外,没有人倾听她的观点,也没有人尊重地对待她,当有什么事情出错的时候,她承担所有的责难。母亲在性生活上显然也深受挫败--她和丈夫在床上总是保持着身体的距离,丈夫根本不注意她(有一次他甚至在做爱的时候唱歌)。此外,她不像丈夫那样可以出门工作,在家的时候则消失在电视机或书桌前面。母亲无处可逃,没有自己的空间,永远暴露在同居一屋的人们的眼前。在一段情节中,她的孤独和难过的程度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她坐在厨房的桌子边一个人喝着闷酒。与此同时观众则得到一个印象,阿皮切拉家是多亏了她才维持下去的,她是家庭成员之间的调停者。没有她,大家将完全是一盘散沙。
米凯莱不停地批评母亲和妹妹。他虐待狂般地指责母亲的说话方式,指责她的观点在他看来愚蠢不堪,指责她教养妹妹的方式。有一次他甚至说,但愿自己是家中惟一一个对瓦伦蒂娜负责的人。米凯莱当着父母的面为瓦伦蒂娜和她的选择辩护,但他这样做只是为了颠覆他们的权威,好行使他自己的。事实上,他批评妹妹的餐桌举止,不赞成她参与占领学校,在她与男朋友发生性关系时加以反对。而与此同时,他与一个又一个女人上床,其中还有朋友的妻子。从这方面来看,他是一个相信男女两性应该有不同性道德的人。一般认为,这种态度是典型的意大利(或整个地中海地区)男人的态度,他们喜欢专制地对待母亲和姐妹,对她们加以过度保护,认为她们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家族之外的女人在他们看来是自己性欲的猎物,而母亲和姐妹则被看做是应该受到保护、免遭其他男性玷污的圣洁形象。这种对女性的态度确证了弗洛伊德的观点,男人“把女人从象征和色情的角度加以分裂……一边是母亲和姐妹,另一边是娼妓。前者是男人应该娶的那种女人,但不能成为性欲的对象;后者尽管是婚姻和社交中的禁忌,却可以是性欲对象”(Chodorow,1991,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