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朵往后一动。她抬起一只脚踩了踩。他又呼了一口气，她后退几步，俯下身轻轻叫起来。低低的声音来自她的胸口，轻而又深沉，是无法控制的心跳发出的轰鸣。听到这声音，他忘记了刚才的事，把脸贴到栏杆上去看她，看她的全身，用双眼把她留在心里。他还没来得及动，她就把湿漉漉的舌头贴在了他的鼻子和额头上！他举起一只手去捂脸，可已经太晚了--她跑开了，正转着圈咬自己的尾巴，在透过窗玻璃射进来、漂着粒粒微尘的阳光下跳舞。

母亲背着他，顺着养狗场的过道往前走，他就在她的背后一起一伏。狗从谷仓墙壁上的帆布帘子里钻过来，看着他，嗅着他的气味。母亲唤狗时的声调很平。

他的父亲，坐在厨房的桌子旁边，面前摊着许多纸。还有狗的照片。耳朵里传来他父亲平静的声音，在解释同一系谱杂交的事。他指间捏着一页系谱图的角。

从院子里跑过去，经过挤奶房，趁着奥蒙黛赶上他之前猛地关紧围栏上的门。他蹲在高高的野草丛里看着。她特别喜欢跳。她紧跑几步，从围栏上方一跃而过。没过一会儿她就跑到了他身边，喘着气。他攥紧拳头，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一等她转开眼睛，他就又冲了出去。野草在他身后刷刷地合拢，他跑进果园，猴子似的攀上一根树枝--她没法跟到这儿来--垂下一只手去逗她。突然，整个世界猛然间旋转起来。摔在地上的时候，他的胸口里面砰地一响。他哭了，却只能听到奥蒙黛的吠叫声--接着，过了一会儿，养狗场里的狗也开始叫了。

最远的那棵苹果树上挂着一只轮胎，灰褐色的挂绳毛茸茸的。家里人曾告诫他离那棵树远一点，可他忘记为什么了。他蠕动着把肩膀拱进橡胶轮胎边缘的两层圆圈，扭过身，蹬起了双腿。苹果树在他周围疯狂地倾斜着。不到一分钟，蜜蜂就从阴影处和阳光下聚集起来，接着他就被困在了歪歪斜斜的轮胎里头，它们蛰了他两下，一下在脖子上，一下在胳膊上。火辣辣的两个红点。奥蒙黛冲着空中猛咬，一边汪汪叫，边抬起一只爪子在面前挥动。然后他们俩朝屋子奔去。门廊上的门在身后砰然关上。他俩等了一会儿，看蜜蜂会不会越来越多，在纱门上聚成厚厚的一层。有那么一阵子，埃德加还以为那些蜜蜂根本就不存在。接着被蛰的地方就开始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