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着手势说，我现在都比你高了。近来他在拿她开玩笑，说她是全家最矮的一个。她抿着嘴唇冲他勉强一笑，又转回头去看电视屏幕。他搞不清楚他们究竟要看什么，只知道那会很明显。她从《读者文摘》上的一篇文章里读到了“韦勒法”，现在使用的就是这个法子。电视调在二频道，亮度调得很暗，屏幕上的雪花点几乎成了黑色。

“我们就这么一直看着，”她解释说，“要是有龙卷风接近，屏幕就会在电场的作用下变成白色。”

他们一会儿看看显像管上的噪讯，一会儿又看看不断推进的云层。他母亲脑袋里装着无穷无尽的气象趣闻：球状闪电、龙卷风，飓风。可今天她的脸上却满是焦虑不安，每次风暴大作的时候她都会这样。电视发出了嘶嘶声，又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不过她还是挺镇定，直到奥蒙黛走过来，靠在她身上寻求安慰。

“好了，”她说，“我们下去。”

地下室的楼梯在后门廊上。透过纱门，他们看到加尔站在谷仓门口，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他靠在门框上，抬起脸冲着天，样子甚至有几分悠然自得。

“加尔！”他母亲喊道。“进来吧。我们要到地下室去了。”

“我待在这儿，”他高声回答。他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又小又弱。“这一次的风会很猛。你们去吧。”

她摇摇头，领着他们往楼梯下面走。“嘘，嘘”她说，“咱们走。”

奥蒙黛赶在他们前头冲下了台阶。台阶底部有一扇闩住的门，她站在门前等着，把鼻子抵在门缝上直嗅。进了地下室，他们透过灰蒙蒙的气窗窥视着天上的乌云。雨并没有往下落--只有一滴滴一抹抹的水点被风吹得从空中横掠而过。

“他以为自己待在那外头能怎么样？”她怒气冲冲地说。“他老是想看风暴。”

你说得没错。他就那么在门口站着。

“狗能照顾好自己。他待在外头，才会搞得它们骚动不安。好像他有本事保护谷仓似的。简直荒唐。”

一道闪电劈中了不远处的草场。雷声让屋子颤动起来。

“哦，天哪，”他母亲说。

刚才的雷击也让埃德加的心狂跳不已。他奔上水泥砌成的台阶，想去看一眼。刚跑到台阶顶上，外面就亮起了一道蓝白色的闪光，晃得人直眼花，接着又是一声炸弹爆炸般的巨响，然后他就从台阶上飞奔了回来。不过，在那一瞬间他已经看到：父亲还站在外面，一只手扶在谷仓的门上，挺着身子，就像是在看风暴敢不敢碰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