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箱根的事件,益田心中的社会动摇了。对于这样的益田来说,恢复社会秩序、驱逐社会罪恶这类大帽子实在是太沉重了。不仅沉重,而且因为有大帽子,更无法把它当成工作切割开来。益田也认为,或许就是因为无法切割,警察的行动看起来才会显得卑贱。在箱根的案件里,益田仔细地观察上司们的行动,对此感受深刻。
所以益田并不是对警察感到幻灭,他只是怀疑起自己的世界观罢了。
另一方面,侦探是一门生意,能够在商言商,所以没有那类大帽子。
应该是没有。
益田认为所谓侦探,就是收取报酬解开秘密。侦探纯粹以解谜为目的,如果能够揭开谜底,就可以获得应有的报酬。单纯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社会、伦理这类支持着警察的原理,对侦探这门行业来说,所占的位置并不怎么重要。当然,案件发生在社会当中,侦探也是社会中的一个装置,但是无论社会应当是什么样子,都与侦探无关。因为这类大帽子不可能与侦探的存在理由直接相关。
眼前的男人在这一方面尤其彻底。别说是大帽子,连个道理都没有。榎木津好像连报酬都不在意,只要能够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即使不告诉委托人也毫不在乎,豪迈至极。姑且不论是非,总之就是爽快。只是我行我素到了这种地步,也教人怀疑还能不能够称为侦探……
那么益田与其说是被侦探这个职业吸引,倒不如说是憧憬着榎木津破天荒的性格才对。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上东京就直奔这儿来吧。
但是……
侦探连益田的脸都不看上一眼,以夸张的动作开玩笑似地双手一摊说:“蠢。”
“咦?”
“益山,我是在说你蠢哪。益山,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成为侦探嘛?”
“我叫益田。呃,不行……吗?”
“不行。侦探不是职业,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够拥有的称号。你这个人怎么看都不是当主角的料吧?如果不想苦恼到去撞墙的话,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益山。”
“我叫益田。还是……不要比较好吗?”
“当然了。听好了,侦探就等于神明,要有神明的自觉。不是我这等人物,实在是做不来的。像你这种小人物,能够胜任的顶多只有侦探助手吧。”
“那么我当侦探助手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要当我的弟子?”
“弟子……就可以了。”
“哦?”榎木津半瞇的眼睛瞇得更细,直盯着益田看。
这个稀奇古怪的男子——似乎看得见某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益田不太清楚,但榎木津看得见的似乎是对方的过去或记忆这类事物。虽然不明白是真是假,但益田总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看透一般,感觉不是很舒服。
榎木津唐突地问道:”那你……会乐器吗?”
“什么?哦,我会一点键盘乐器。我正打算如果当不成侦探,就加入爵士乐乐团呢。”
“是吗?这样啊。这不错,很好!这个和寅啊,不管怎么教,吉他就是弹不好。我是个天才,弹得神乎其技,可是和寅弹得实在有够烂,我已经快受够他了……”
榎木津狠狠地瞟了和寅一眼,一边的脸颊挤出皱纹,露出冷笑。
“……而且这家伙连寻人这种无聊透顶的委托也给我满不在乎地接下来。好,我明白了。”
榎木津极为愉快地说:”我就把和寅革职,雇用你吧!”
“先、先生,哪有这样的?”和寅露出极不服气的表情。
“为什么没有?好,那这样好了。接下来有个无聊透顶的委托人会来。你就听那个人讲些无聊透顶的话,完成那个无聊透顶的寻人任务,如何?成功的话,你就是助手,和寅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