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和着音乐裁剪,拱起背,思绪飞扬,直到他变成潘戴尔舰长,步下宏伟楼梯,参加自己的就职舞会。这种无伤大雅的想像,无损他的裁缝技艺。他一贯主张——这应归功于他已故的合伙人布瑞斯维特,最理想的裁剪师,天生的模仿者——不管手上裁剪谁的衣服,要让自己融入其中,成为那个人,直到真正的主人来取走为止。
接听欧斯纳德的电话时,潘戴尔正沉浸在出神入化的愉悦之中。一开始是玛塔接起电话。玛塔是他的接待员,接线生,会计与做三明治的人,一个顽固、忠心耿耿、黑白混血的小东西,一张歪斜的脸疤痕累累,满是皮肤移植与拙劣手术的痕迹。
“早上好。”她用的是西班牙文,声音甜美。
不说“哈瑞”,也不说“潘戴尔先生”——她从来不这么叫他,只用天使般的声音道早安,因为声音和眼睛是她脸上幸免无伤的两个部分。
“你也早啊,玛塔。”
“电话上有位新客人。”
“从桥的哪一边来的?”
这是他们一再重复的笑话。
“你那边。他叫欧斯纳德。”
“叫什么?”
“欧斯纳德先生。英国人。而且爱说笑。”
“哪一种笑话?”
“你对我说的那种。”
放下剪刀,潘戴尔把马勒转到几乎静音,依序拉出一本预约登记簿和一支铅笔。在裁剪桌上,众所周知,他是个执着精确的人:布料在这里,纸样在那里,发票和订单在另一边,每样东西都井然有序。裁剪时,惯常穿着他自己设计缝制的背心,前掩襟后丝背。他喜欢这件背心传达出的那种提供服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