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衣间是木料打造的小房间,标准的12乘5规格,位于楼上运动休闲角落的尽头。一面穿衣镜,三面墙镜,一张镀金的小椅子,这是房里仅有的家饰。厚重的绿色帘幕代替了门。但是,运动休闲角落并不只是一个角落。这是一间长而低矮的原木阁楼,仿佛埋藏着失落的童年。整间铺子里,潘戴尔在这花了最多心思来营造效果。沿墙的铜栏杆上挂了一列半完工的西装,像一支军队,正等待最后的号角响起。古色古香的桃花心木架上,高尔夫球鞋、帽子和绿色风衣闪闪发光。马靴、马鞭、马刺、一对精美的英国短枪、弹药带与高尔夫球杆,看似凌乱却颇具艺术感地散放着。前面最显着的位置有匹供骑乘的标本马,很像健身房里摆的,只是这匹有头也有尾,让运动的绅士可以试试他们的裤子,确保乘骑时不会发生任何尴尬。
潘戴尔绞尽脑汁想找话题。在试衣间里,他习惯不停地聊天,驱散亲密感。但不知为何,他熟悉的话题却弃他而去。于是,他转而诉诸怀想“我的早期奋斗”。
“噢,老天,我们那时起得可真早哪。白教堂冷死人的清晨,天还黑漆漆的,鹅卵石上露水点点,到现在都还感觉得到那股寒意呢。当然啦,现在可不同了。听说很少有年轻人愿意走这一行。在东区的人不做真正的裁缝了,对他们来说太辛苦了。我可以想见,是没错。”
他量披风的宽度,再度量背。不过这次他让欧斯纳德双手垂下,布尺环绕双臂外围。他通常并不量这个部分,但欧斯纳德并不是通常的顾客。
“东区到西区,”欧斯纳德评论道,“转变可真大啊。”
“的确是,先生,我从不哀叹时光。”
他们面对面,非常靠近。然而,不同于欧斯纳德那双紧迫盯人的棕眼睛似乎随时盯住潘戴尔,潘戴尔的目光停驻在那条华达呢长裤汗水淋漓的腰际。他把布尺围在欧斯纳德腰间,拉一拉。
“有多严重?”欧斯纳德问。
“大约是三十六多一点吧,先生。”
“多一点什么?”
“多一点午餐,这么说吧,先生。”潘戴尔说,赢来一阵他极为需要的笑声。
“还想念你的老家吗?”潘戴尔偷偷在笔记本上写下三十八英寸,欧斯纳德问。
“不怎么想,先生。不,我想我并不留恋,你一定也注意到了,不想。”他回答着,把笔记本塞进后裤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