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来到会场的高村出声叫我,我恐怕会继续看着早良京子的鼻子,看到她的鼻子再也承受不了我的视线,而引发量子崩塌。听到叫声才回过神来的我,向高村招招手,指了指身旁的位子。因为有点担心接下来没办法冷静地跟早良京子交谈,所以,尽管高村头上还是睡出了一条远远望去也很清楚的分线,尽管今天他也把衬衫塞进了长裤里,我还是决定先跟认识的人交谈,把心情稳定下来。
我真的很没用,自从我在这里坐下之后,还没跟她说过一句话。我以前就是这样,跟没有感觉的女生要怎么谈都行,一旦有了感觉就变成了哑巴。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我会变得僵硬木讷。
“结果你还是来了,看你那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绝对不会来呢!”高村坐在我旁边的坐垫上,还给了我一个亲切的微笑,然后砰的一声打破湿巾的塑料袋。“啊,我叫高村,是经济学院的学生。”他很自然地跟坐在对面的早良京子交谈。“我叫早良京子,就读教育系。”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早良京子的声音,清亮而柔和。我压抑亢奋的情绪,毅然做了自我介绍。
“哎呀!”早良京子突然发出尖锐的声音说,“我还以为你是学长呢!因为你一直没说话,还板着一张脸……我还担心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呢!原来你也是新生啊!”
早良京子把手指轻放唇上,嘻嘻笑了起来。整齐洁白的牙齿之中有颗小小的虎牙。“不好意思,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该怎么说呢?就是比较害羞啦!”
高村完全没看出我内心的狂风巨浪,哈哈大笑,豪迈地用湿巾擦起脸来,丝毫不在意早良京子的目光。看来,高村昏庸的眼睛似乎看不出她的鼻子有多完美。
“早良同学,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社团的?”
高村把湿巾折叠整齐后放回桌上。
“我在上贺茂神社拿到了传单。”
“啊,不会是葵祭的时候吧?”
“是啊!你们也是?”
高村先问起了这件事,早良京子说她也是以临时工作人员的身份参加了葵祭的游行队伍,回家时在上贺茂神社被叫住了。“那么,在这里的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吗?” 早良京子挺直身子,环视屋内。我先尽情地欣赏她侧脸的鼻形后,才跟她一起环视了周遭。会场里准备好的二十个座位都已经坐满了。我看到在上贺茂神社发传单的女生,就坐在早良京子后面。阿菅学长在哪呢?我正四处张望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抬头一看,发现对方就是那个阿菅学长。早良京子说:
“啊!请坐。”阿菅学长频频点头说:“谢了,谢了。”接着就在早良京子旁边,也就是高村的正对面坐了下来。但他才刚坐下,就听到有人说:“会长,人差不多到齐了吧?”阿菅学长又赶紧站起来说:
“那么,我们开始吧!”当他站起来时,正好与抬起头来的我四目相接,便对我眨了一下眼睛。“那么……各位,请准备干杯。”大家准备好后,阿菅学长说:“在干杯前,先向大家致意……”接着自我介绍。这时我才知道,这号人物就是京都大学青龙会第四百九十九代(当时他没说是第四百九十九代)会长菅原真。那真的是很快乐的一晚,我还是第一次度过如此快乐的迎新会。整个世界都以早良京子的鼻子为中心旋转着。我借着酒意,吞吞吐吐地说起佐田雅志意义深远的歌曲世界,她一直带着柔柔的笑容倾听着。这两年的重考生活,是佐田雅志给了我胜过任何人的精神支持,我则是第一次把这种事跟其他人分享。在与早良京子交谈时,我觉得她的鼻子冲破了我内心的高墙长驱直入,让我感受到一种伴随着酸酸甜甜的疼痛感。高村可能是不胜酒力,脸颊红到给人一种猥琐的感觉,还冲着周围的人猛笑。不一会儿,他站起来说:“我要表演。”接着便“terara”“uroro”地念出一长串不清不楚的话,获得满堂喝彩。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个快乐的夜晚吧!
京都大学青龙会第四百九十九代会长菅原真--这个头衔未免太长了吧!
几天后,我问阿菅学长,这个“四百九十九”究竟是从哪来的。阿菅学长笑着说:“随便掰的。”接着又补上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他说“创始者”刚好整整去世一千年,大概是有人以两年交接一次的惯例为准,硬是算出了这个数字。
我问阿菅学长那个已经死了一千年的人是谁,他笑眯眯地指着我的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