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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口译员(12)

伦敦口译员 作者:(英)约翰·勒卡雷


我解释道,为了接他这个电话我已经走到走廊里了。

“你附近有没有单独的出口?”

我看到旁边就有一段下行的楼梯。虽然不知他问这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说了。

“那么你就不要回酒会了。到了街上,往左看,你会看到一辆蓝色的蒙迪欧停在一家投注站外面。车牌号的最后三个字母是‘LTU’,司机是个白人,名叫弗雷德。对了,你穿几码的鞋?”

地球上的任何人都不会忘记他自己的鞋码,但我还是不得不拼命地想了想才记起来,是9码。

“9码松一点还是紧一点?”

松一点,先生,我说道。我本可以加上这一句,麦克尔修士过去常说我有一双非洲人的脚,但我没说出来。我的心思既不在麦克尔修士,也不在我的脚,同样不在非洲人,实际上不在任何东西上面,包括安德森先生说的事关国家要事的任务,尽管我像以前一样渴望为女王陛下和国家服务。目前的情况让我知道,我有个从天而降的机会逃离酒会,我将坐在少有的飞机减压舱里,去干上两天报酬极高的工作,在豪华酒店里独自静思两夜,将个人世界里错位的部分复位。从晚礼服内兜里取出手机贴在耳朵上时,我闻到了来自非洲的黑人女护士汉娜的体香。英国夏令时昨晚十一点后不久我俩就开始疯狂地做爱,一直持续到一小时三十五分钟前我离开医院的那一刻。由于我急于准时赶到佩内洛普的酒会,甚至还没能洗掉她的味道。

2

你可能敢出巨资跟我打赌,受先母血统的影响,我会从骨子里相信征兆、占卜、迷信、巫师之类,但我不信。事实上,我走近汉娜的整个过程中都出现了许多明显的征兆,我要是留心的话本可以察觉到的,但我没有。

就在那个倒霉的周五之前的周一傍晚,我记得,出现了第一个征兆。当时我在巴特西公园路一家名为“贝拉?维斯特餐厅”的小饭店里,独自一人吃着经过回收处理的环保食品意大利塞肉通心粉,喝着意大利盖恩卡娄公司生产的高浓度基安蒂红葡萄酒,但没什么胃口。为了提高自我修养,我身上正带着一本平装本的安东尼亚?弗雷泽的著作《克伦威尔,我们的领袖》。英国历史是我知识库里的一大弱点,在安德森先生的亲切指导下我正努力弥补。他在英伦三岛历史方面是一名有影响的学者。餐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两桌人在吃饭。人多的一桌在侧厅里,他们是外地人,叽叽喳喳的。人少的一桌专为等爱的人而设,今晚却坐着一个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绅士,大概是一名退了休的专业人员,身材矮小,而且我注意到他的鞋子擦得锃亮。自从进入圣心避难所学校以来,我就很尊重鞋子总是擦得亮亮的那类人。

我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吃这样的通心粉。那天是我与佩内洛普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我很早就回到家中准备她最喜欢吃的饭菜:一道酒焖仔鸡,一瓶最上等的法国勃艮第红葡萄酒,以及一份在本地熟食店买的、已经切好的法国布里白乳酪。她打电话给我,说一名足球名星的私人生活出现危机,她正在采访,不到半夜回不来。当时我已经用酒焖好了鸡排,对记者们变幻莫测的行为也已经习以为常,但我知道她所谓的“采访现场”就是与相好媾和交欢的地方。我当时的反应后来想起来连自己都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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