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帮派凶猛:从伊丽莎白街到《穷街陋巷》(10)

谁在敲我的门 作者:(美)弗里德曼


J.R.一口气冲下了九级台阶,但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了教堂——他的性压抑的发源地。圣帕特里克旧教堂,童年斯科塞斯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一种他无法在街头找到的感觉。如今,J.R.(作为斯科塞斯的伪装自我)也到这里寻找相同的安慰。他先是来到忏悔室,然后匍匐在耶稣受难雕塑的前面。几个大特写镜头揭示出了耶稣伤痕累累的身体。这似乎昭示着J.R.不仅仅把自己看做是一个广义上的受难者,他还对耶稣本人有着一份特别的认同。“谁在敲我的门?昨天一整夜,还有前天一整夜?梆,梆,梆,我无法忍受这么可怕的痛苦。谁在喊我的名字?”画外音大喊大叫,这是十字架上的耶稣在向天父上帝大声疾呼,这也是J.R.的内心在疯狂呼唤。他在笨拙地模仿耶稣,试图把自己的痛苦与耶稣的受难相提并论。当J.R.两次亲吻耶稣那被钉子刺穿的双脚时,他的嘴里流出了鲜血。从银幕效果看,此举似乎有点儿小题大做,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表现出了J.R.的性苦闷的病态。

故事在教堂里发展到高潮。贯穿这整个段落的,是斯科塞斯在宗教偶像和性场面之间的快速切换。性场面又分两种:第一种就是J.R.不由自主地回忆女孩儿被强暴的情景,另一种便是那场名声不佳的裸露戏。这场裸露戏是在全片完成之后应电影发行商的要求硬性加入的。这场戏曾经饱受嘲笑,因为它的不和谐、唐突,并且明显与影片的主旨无关。然而也有人认为:这场裸露戏其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我们不必深究J.R.是真的经历过这个场景,抑或这个场面仅仅是他的性幻想。重要的是,它凸显出了J.R.性观念的扭曲和混乱。在这场戏里,与J.R.嬉戏的女人显然是个浪荡女,而不是个好女孩儿。这场戏的高潮部分是衣冠整齐的J.R.将一摞纸牌抛洒到躺在床上的裸体女孩儿身上——这动作让人联想到射精,实际上却又不是——这暗示出J.R.既不懂得如何与一个好女孩儿平和相处,也不懂得如何与一个浪荡女纵情周旋。即使有人指出J.R.抛纸牌的动作只是表达出了他的嫌恶,并不表示他的性无能,我们也仍然可以得出结论:与浪荡女的胡闹显然也无法令J.R.感到满足。更需要注意的,是这场戏在全片所处的位置。单单是这个位置本身,就揭示出了一个概念上的矛盾。斯科塞斯起初安排J.R.和女孩儿从电影院里走出来,他们刚看完两部双片连映的动作片《赤胆屠龙》和《美人如玉剑如虹》(Scaramouche)。J.R.非常喜爱片中那些仗剑远行的游侠,他为他们身上的男子汉气概而倾倒。在和女孩儿谈论这两部电影时,J.R.把电影中的一个女性人物叫作“破鞋”。此言一出,斯科塞斯立即把镜头切换至上述裸体场面。接下来,镜头又回到J.R.和女孩儿身上,J.R.正在自鸣得意地下结论:“谁也不会娶一个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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