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梅兰妮从自己的悲伤中解脱出来,为自己仍然坚守的信念辩护,我理解错了,或者类似的原因,我的错。
我现在大声嘲笑着她,笑声却被灼人的风吸走了。
等等,等等,她想道,想要把我的注意力从玩笑中拉出来,你不认为……我的意思是,你认为或许他们也试过?
她出其不意的恐惧使我大吃一惊,只笑了一半便僵住了。我还没来得及再吸一口气,所有的黑色幽默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的眼睛本能地扫视着空旷的沙漠,想要寻找到一些证据表明我不是如此浪费自己生命的第一人。沙漠平原浩瀚无垠,望不到尽头,但是我无法停止疯狂地搜索……那些残骸。
不,当然不。梅兰妮已经在自我安慰了,杰莱德太聪明了,他绝不会像我们这样毫无准备地出来,他绝对不会让杰米身处险境的。
我确定你是正确的,我告诉她,希望和她一样相信这一点,我确定整个宇宙里没有哪个人会这么愚蠢。此外,他可能从来没来看过,他可能根本没弄清楚,希望你也没有。
我脚下没停,我几乎没意识到自己在走。在前方遥远的距离面前,这几乎没什么意义。而且即使我奇迹般地被运送到平顶山脚下,接下来会怎样?我绝对肯定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会在平顶山等我们。
“我们会死。”我说道。我很惊讶我焦躁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恐惧,这和其他事情一样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太阳很热,沙漠很干,我们会死。
是的。她现在也平静下来了,与我们在疯狂的指引下所做的一切努力相比,这,死亡更易于接受。
“那不让你不安吗?”
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至少我是尝试过才死的,而且我赢了。我永远都不会出卖他们,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们,我竭尽全力地寻找他们。我努力遵守自己的诺言……我为他们而死。
在我能回答之前,我数着自己走了十九步。行动迟钝、徒劳无功的十九步,嘎吱嘎吱地穿越这沙漠。
“那么我为什么而死呢?”我感到疑惑,刺痛的感觉重新回到我已经脱水的泪腺,“那么,我猜是因为我迷失了,对吗?是这个原因吗?”
我数了三十四声嘎吱声,她才回答我的问题。
不,她不温不火地想,我不是这么认为的。我认为……好吧,我想或许……你奄奄一息是为了做人。我几乎看得见她这么想时脸上露出的微笑,她听出了这个词组愚蠢的双重含义,在你将那些星球和宿主抛弃之后,你终于找到一个你为之牺牲的地方和身体。我认为你找到了自己的家,漫游者。
嘎吱嘎吱地响了十下。
我再也没有张开嘴巴的力气了。那么,我没能在这里待更久,太糟糕了。
我不确定她的回答。或许她是想让我感到好受一些。给我一点儿安慰,谢谢我把她拽到这里来送死。她赢了,她从未消失过。
我开始踉跄地迈步。我的肌肉向我尖叫乞求宽恕,仿佛我有办法减轻它们的痛苦似的。我想我本来会就此停歇下来的,不过梅兰妮就像往常一样比我坚强。
我现在能感觉到她,不仅仅在我的头脑中,而且还在我的四肢里。我的步子越迈越大,我走过的路变得更笔直了。仅仅依靠意志力,她把我半死的骨架拽向那不可能抵达的目标。
在毫无意义的挣扎之中有种意外的喜悦。正如我能感受到她一样,她能感觉到我的身体。现在是我们的身体了,我的懦弱使她占据上风。她为能自由地把我们的胳膊和腿往前移动感到分外自豪,无论这样的举动是多么徒劳。这是种完美的愉悦感,只是因为她又能这么做了。就连我们正在慢慢地走向死亡的痛苦相比之下,也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