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碗送给他们，战战兢兢，生怕撒出一滴。怪眼人看着她走近，又敬又怕，仿佛看见鬼从黑处走出。但是阿利科索斯兴高采烈地跳下来，说：“我告诉他们你马上就来。这是雨吧。”

她愣愣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小猴坐在他肩上，尾巴绕过他脖子。他耸耸肩。“我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各种事在脑袋里进进出出。也许我会记起。也许只是梦。”

米兰妮对那男子说：“你是谁？塞斯在哪儿？”

高个子优雅地鞠了一躬。“我想是在找你。叫我豺狼好了。”

“他是盗墓贼，”白化病人恨恨地说，“他要把大执政官出卖给阿吉林。”她看着他，他歪着嘴一笑，“我嘛，你认识我，米兰妮小姐。你和我说过话。”

“他是我兄弟。”阿利科索斯喜滋滋地说。

“是吗？”米兰妮有点儿糊涂。她放下碗，焦急地看着外面天光越来越亮。

她转身对盗墓贼说：“听着，我有个办法，你能帮我们。”

豺狼抄起手，话中带刺。“我洗耳恭听。”

他双眼狭长精明。声音一听而知来自上等人家。这正是米兰妮需要的。她开门见山地说：“你要是把他交出去，阿吉林会把这男孩和你都杀掉，就因为你知道了这事。”

“就这么个小脏孩儿？”

“大执政官。真正的执政官。”她上前一步，“知道我是谁吗？”

他皱着眉。“让我猜猜。那个发疯的女祭司。”

“没发疯。”她深深吸入一口气，“相信我，这是真的。我们必须把阿利科索斯带到第九殿。我觉得你能办到，所以神派你来了。”

阿利科索斯认真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跟他说。”他小声说。他和克莱恩坐在一块儿，白化病人搂着男孩消瘦的后背。米兰妮顿时想起花园里角斗的怪影。她说：“带我们进去。如果这孩子当上了大执政官，我们保证报答你。如果没当上，你可以当场把他交给阿吉林。你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你所做的是神的旨意。”

豺狼在盘算，眼睛看着发白的天空，黯淡的晨星，然后看看米兰妮，仔细打量她的面庞、短发和蓝金双色的长袍。他终于说：“你们这些人总以为自己知道神的旨意。也许这不过是你们的旨意。”

她向前跨出一步。“别管那么多，干吧。你一定喜欢冒险。这回可是真正的危险。”

“危险我有的是。”

“在坟墓里偷偷摸摸转来转去？该从黑暗里走出来了，豺狼大人。”

他沉默良久，最后说：“你在上院真是屈才了，小姐。就没想过干点儿别的？”

她红了脸。“你什么意思？”

“盗墓贼。你会干得很好。你看你，死里逃生，又想出如此疯狂的主意……”

“这么说，我把你说服了？”

他站起来，掸掸头上的尘土，算是回答。他的语气变得干脆。“我能带大家进去。我们家是……从前是……世族。这孩子扮成我的奴隶，你是仆人，带着贡品。那只碗。里面是什么？”

“水。”她说。可等她转身把碗端起，里面的水已经干了。她伸出手指摸一摸，不知所措。碗里干得像沙漠。

他怪怪地看着她，说：“我们得装点儿东西进去。这畜生发了疯，把我在通道里背了好几里带来的东西都扔了。”米兰妮稍一思忖，从衣服上取下红宝石的蝎子别针，放在碗里。别针叮叮当当落到碗底。

“谢谢。”豺狼转身，“这位兄弟得留在这里。我对他不信任。”

克莱恩站起来。“我还不信任你呢，豺狼大人。记住神的影子对你的警告。”他凑上前，长长的白发纠结在一起，无色的眼睛显得怪异。“你要是再到墓里来，我奉陪到底。你的气味会飘到我这里。死者的尸骨会对我耳语。再不准到我的王国里来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