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龙虎戏小狐(1)

一朝权在手 作者:南台


第二天,曹兀龙起了个早,叫了冯彦虎和李映,坐小车直奔罗山而去。冯彦虎怕那里的水杯不干净,特地带了书记的瓶式水杯。罗山没有正经公路,只有一条勉强能跑手扶拖拉机的土路,快到罗山大队时,吉普车陷到碱水河里了。曹兀龙见一时开不出来,且有越陷越深的危险,心里反高兴,就下车和冯彦虎步行去了,让李映等着,说到队上找人来抬。

曹兀龙思谋了一路,怕罗吉万漫天要价,因当着李映的面,不好说话,这阵儿见只有他两个了,便笑着问:“你说,他会要多少钱?”冯彦虎也在想这个问题,心里没底,要安曹书记的心,只说:“没关系,他不敢多要。他胡要我熟他的皮子呢!”

到庄子边上,曹兀龙被这里的荒凉震惊了,这是个被遗忘的村庄。太阳的眼睛是注视着别处的,只漠然地把一点余光洒在这里。庄子倒也不小,但人家儿坐得很零散,高高低低、山上沟底乱堆着,远远看上去一片土色,至少有一半的人家儿还住着窑洞,土拨鼠似的藏在地下。住房子的也是非常低矮的土房,顶上连一片瓦都没有,房子和地面都不大好分辨出来。除了少数几家人房前屋后偶有几棵胳膊粗的小杨树外,看不到一棵大点的树。

曹兀龙在庄边站住了,指着高处鹤立鸡群似的唯一一家瓦房大院问:“那是不是支书家?”冯彦虎说是。曹兀龙冷笑了:“这个地方这么穷,支书家却盖得那么阔!这个支书有问题呢!”冯彦虎不敢答腔。

进了罗吉万家,曹兀龙笑眯眯地在院里打量了一番,进屋去,见房上椽、檩都是松木,炕上是绸被、缎被,心里更有了底。

冯彦虎打发个社员去喊支书。曹兀龙却在屋里数椽子。罗吉万喘吁吁

进来,曹兀龙猜着定是支书,不等介绍,便指着房顶问:“罗支书,你盖这一院地方总共花了多少钱?”

罗吉万,绰号狐子。一来因为他生性奸猾,二来也因他长年打狐子,人称狐子支书。他一路快奔赶来,气尚未喘匀,心里正盘算怎么招待县上的大书记,不料劈头挨了一枕头。他不明白书记的意思,开在脸上的花儿突然僵了,硬了,冷了,半晌,支吾出一句:“也,没花多少钱……”

“没花多少钱?”曹兀龙冷笑一声,“咱们给你算一笔账:一根松椽在县上卖三元,你拉到这里绝不止三元了吧?运费咱们不要算,就算三元,你这是一百六十根椽,就是四百八。这十二根檩条,一根给你打二十五元,运费也不要算,就是三百元。两根担子,一根打一百元,也不算运费,就是两百元。光这房顶子上的木料,你就得花一千元。这还不算房芭、砖瓦等乱七八糟。你要叫人盖,要不要手工?砌墙、打地基、挂瓦,要不要劳动力?这些零零星星的活计,少了五百元你拿得下来?还有招待匠人、小工的烟、酒、吃、喝,得多少?这才是一栋上房,把这一院子都算上,少说少说,三千元你能盖起来?这还不算你房里的这些桌子、凳子、柜子、收音机、自行车、绸褥子、缎被子,还有你戴的手表。这些加起来,少说少说,也得四千多,如果细算,没有五千你下不来。我当县委书记着呢,在咱们县上,工资不是最高的,也不下二三名,我一个月七十多元,就我这个水平,要盖你这一院子地方,不吃不喝,一分钱不花,得攒六七年时间。要是一般干部,不管妻儿老小,二十年时间也盖不起你这一院!你在队里,虽然是支书,你挣的还是工分吧?你没挣工资吧?你说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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