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新华见铁汉一脸伤感，站在下面凄然低叫：

“老铁……老铁……老铁……”

铁汉猛一怔，立即从遐思中醒来。他小心地跳下马桶，对向华斌强颜笑笑道：

“华斌，你晒晒吧。”

向华斌遂蹬上马桶。

向华斌迎着太阳，微闭双眼，只一会儿，那本是惨白的脸上便涌起了红晕。

向华斌晒了约两分钟，又将机会让给田冬初。田冬初个头高，如果伸直腰板，太阳只能照到他的颈脖。于是他便做马步状立在马桶上，尹新华一见，“扑哧”一笑道：

“田冬初，你的样子活像少林寺中那个打鹰拳的光头。”

田冬初笑笑，索性做拳师模样将双手平伸，咧嘴嘶叫：“呀呀呀——”不料，田冬初一声“呀”叫未落音，一不小心蹬翻了马桶。只听“哐啷”一声，马桶打了个翻滚，尿水泼得满地横流。

田冬初从地下爬起，浑身湿淋淋，臊哄哄的，一张肥嘟嘟的脸像倒写的“品”。

向华斌忙抓起抹布往风门外赶水。

尹新华赶忙竖起马桶，一步蹬了上去，口里连说：“还是晒太阳要紧，还是晒太阳要紧……”

……

第二天，太阳的光斑又照进了监室。

大家忙着拖马桶，自然是高兴得了不得。

尹新华突发奇想：“干脆，我们每人晒两分钟，平均分配。”

向华斌嘟囔道：“又没钟……”

尹新华说：“这还不简单啊！数数字。每人数120下，不就是两分钟嘛！”

田冬初说：“这个办法好，免得推去让来。”

尹新华让铁汉先上，铁汉上去，默数了120下，跳下了马桶。之后是尹新华、向华斌和田冬初，每人各站120秒。如此每人转了四轮，墙上的光斑才渐渐隐去……

……

太阳照进监室的日子是快乐的。

可惜这样的日子总共只有四天，之后，再没遇上这等好事。想必是随着地球转动及节令变换，太阳不再打这儿经行。

43

顺阳区检察院就铁汉一案进行了四个月强力侦查后，郝雄主持召开铁汉专案组人员碰头会。

朱军负责作综合汇报，他调子不高却一板一眼地说：

“几月来，我们专案组加班加点、夜以继日，传唤了47名知情人，录取了近百万字的口供材料，走访了14个和铁汉有业务往来的单位和个人……”

郝雄听了一阵，见朱军迟迟还没说到正题，显得很不耐烦，脸一垮大声说：

“你说那么多有卵用！我只问你：案子有没有新突破？”

朱军抬抬眼镜，表情尴尬地说：“除了私分国有资产，暂时还没有找到其他犯罪线索。”

郝雄没好气地问：“银行存款查了没有？”

朱军说：“查了，除了扣押的存折外，银行里没有铁汉的户名。”

郝雄又问：“房产查过没有？不是听说铁汉在文昌阁还有一处房产吗？”

朱军说：“查了，反映情况的人自己没弄清楚。文昌阁的房产不是铁汉的，是铁汉爱人大姐的。”

郝雄又问：“公司的财务认真查过没有？有没有侵占和挪用公司现金的行为？”

朱军说：“也查了，我们多次传唤了红河公司的会计和出纳，她们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郝雄一听火了，桌子一拍大声道：“这里也查了那里也查了，查了没查出问题来？我就不相信他铁汉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认为关键还在于侦查的力度不够。我的意见要从出纳口里打开缺口，无论哪个单位，头头要用钱总是要从出纳口袋里掏。出纳是最知情的。”

朱军苦着脸做无可奈何状：“这个出纳我们已经传唤四次了，我亲自询问了三次。我好听的话难听的话都给她说了，她没说出铁汉有什么经济问题。”

郝雄大声说：“再给压力！”

朱军愣了愣踌躇着说：“是否把她关起来？吓唬吓唬她？”

老欧立即反对：“这怕不行，以什么理由呢？”

郝雄桌子一拍：“有什么不行的？我看行！理由还不好找啊？知情不报做伪证！这就是理由！”

老欧坚持说：“好抓不好放，到时候是要赔偿的。”

郝雄说：“好抓也好放。关她两个月，保准有新的突破。”郝雄说着将眼神投向一直沉默寡言的全武，全武瞧瞧郝雄，提了提精神说：

“我同意郝检察长的意见。”

……

两天后，红河公司的出纳姚艺被抓了。

公司上下议论纷纷，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