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一桩桩事情给石红留下了后遗症,那就是对什么都不放心。
原先事情总是坏在马一明身上,每每在仕途关键时刻马失前蹄,致使屡屡只开花不结果。石红把这一切都归结为马一明对她的意志执行不力。如今石红从幕后来到台前,集策划和操作于一身,结果却仍然不尽如人意,甚至变得更糟。石红开始困惑。她一直是个充满自信的人,如今却由怀疑丈夫发展到怀疑自己。看着马一明在家坐等王总的电话,石红一个劲儿犯嘀咕:“人家会不会是搪塞你呢?”
“不可能!怎么会呢?是他主动邀请我去的!”马一明很自信,“我又不是去白吃饭的,我懂管理,我能给他管理啊!”
石红还是不踏实:“他到底让你当什么呀?”
“怎么也得当副总经理一级的吧……”马一明说,“我在机关是副科级,到公司当副总,相当于平调!”
接下来的几天,马一明置办好了行头,以使自己更符合副总经理的扮相。虽然在家里,他也穿戴得一丝不苟,腋下紧紧夹着一个崭新的手包,一副随时要出门上班的架势。可是一星期过去了,王总的电话还没等来。马一明越来越焦躁,甚至开始出现幻听,有时半夜里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以为电话铃响。石红觉得再这样等下去,马一明非崩溃不可,于是就催他主动给对方打电话询问。结果可想而知,对方不是不接电话就是干脆关机。马一明这才相信事实被石红不幸言中。
“就是世态炎凉!”石红愤愤地,“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在机关的时候,他们都跟蝇子似的踪着你,轰都轰不走;你刚一辞职,他们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都是势利小人!”
马一明不吭声,抓起茶几上的名片,嚓嚓地撕碎,扔进纸篓。
纸里包不住火。大儿子辞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马母耳朵里。能有个在市里大机关工作的儿子,历来是马母引以为豪的事。这个机关干部的名声给马家带来的不光是荣誉,还有实惠,当初从郊区出去的马一明能娶到城里干部的闺女,也全仗着这个。如今这么体面的差事说辞就辞了,马母当然想不通。何况,马一明是长子,算是马家的顶梁柱,大事小情还都指着他呢。就说眼面前吧,马一平两口子都下了岗,马母还琢磨着让马一明给想办法帮一把呢,没承想连他也下了岗,这让马母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于是立刻让马一平开车拉着她前来兴师问罪。
“辞职这么大的事儿,你说辞就辞,跟我连个招呼也不打,更别说商量了!”马母埋怨大儿子,“你以为这光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这一辞,自己的大好前途丢了,他们也跟着吃瓜落儿!”
马一平马后炮地:“妈,其实我早知道我哥在机关干不长!我说过没有?”
马母狠狠瞪他:“去!咱们那儿的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你哥有出息!这下倒好,人家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误,让机关开除了呢!”马母话里有话,“一明,我就纳闷儿,你从小到大都做事沉稳,怎么偏偏这事儿这么毛糙呢?别是有人撺掇你吧?”
石红听出婆婆矛头指向自己,她正好借机表明态度。
“妈,我确实……也支持他辞职。”
马母终于找到症结了:“我说什么来着——肯定不是一明的主意!他不会这么不管不顾!”
“不是!”石红解释,“其实一明在机关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练着经商呢……”
“经商?你让一明经商?”马母觉得匪夷所思,“商人有几个好东西?无商不奸!现在有几个不坑蒙拐骗的?你不骗人家,人家骗你!一明他不是那种人,你这不是挤对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