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他都沉浸在偷情的兴奋之中,然而这种兴奋是不可告人的,由于心虚,他回家见到江冰冰倍加殷勤,就连见到马杰都有一种做贼似的惶恐,生怕这像自己影子的男人看出蛛丝马迹。何况马杰对贝妮从来就没死心,只不过贝妮从未给过他机会罢了,马杰一旦得知贝妮已经委身于他,说不定醋意大发,三个人的友谊会就此终结。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一连许多天,他都没给马杰打电话。他没有勇气见马杰,始终担心马杰会像幽灵一样从自己的身体里走出来,像影子一样躲在角落里尾随他,他知道这是幻觉,却沉迷其中,直到马杰找上门来,他才摆脱了这种令他惶恐的幻觉。下午,他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时,马杰打来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喝酒,还声称刚认识了一个叫海小妹的女孩,是个服装设计师,人长得像个小妖精,让他一起开开眼。他一听马杰对海小妹很有想法,心里一阵窃喜,心想,只要这个叫海小妹的小妖精缠住马杰,马杰藏在心底对贝妮的那团火就会渐渐熄灭,自己何不做点推波助澜的工作呢。于是他用一种艳羡的口吻问马杰是怎么认识那个小妖精的,马杰得意地告诉他,是和朋友吃饭时认识的,他用一种嫉妒的口吻说,你小子请我喝酒,带个小妖精,什么意思,想让我当灯泡呀?马杰揶揄道:“你别跟我装蒜,谁不知道市长秘书身边美女如云,干吗不带一个凑凑热闹。”他诡谲地说:“要论拈花惹草,我可比不了你。”马杰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那你就只好当灯泡了,说好了,傍晚我去接你。”他心里一阵窃笑,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你给我悠着点,后院别着了火。”马杰满不在乎地自吹道:“你放心吧,我是天生的灭火专家。”
傍晚,他随马杰一起走进酒店包房,沁人的馨香便迎面扑来。海小妹早已先到。只见她身段小巧婀娜,脸上挂着楚楚动人的微笑,披肩长发,白皙的脸蛋上一对浅浅的酒窝儿,弯弯的眉下忽闪着一双杏眼,闪着媚人的柔光,让人看一眼就有丢魂的感觉。她穿了一件粉底缀白花的吊带裙,行动处玉腿闪露,既性感又轻盈飘逸。还真是个小妖精,他心想,浑身有一种被电击的感觉。再看马杰被海小妹勾魂荡魄的风韵惊得两眼直勾勾的,若不是海小妹甜津津地喊了一声“杰哥”,怕是还缓不过神来。一看海小妹就是个聪颖慧黠的女孩,她还未等马杰开口介绍,就向他伸出纤纤玉手,柔媚地问了一句:“这位就是政哥吧。”他连忙接过海小妹伸过来的洁白滑嫩的小手,笑吟吟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海小妹莞尔一笑,吐气如兰地说:“杰哥多次跟我说过,他有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兄弟,叫商政,是市长秘书,今日一见,你们不仅长得像,简直就是克隆人,也不知道你们究竟谁克隆了谁。”马杰大言不惭地笑道:“当然是他克隆我了。”他惊叹于海小妹的聪慧,简单自我介绍后,心想,这海小妹还真是个尤物,万种风情是藏在骨子里的,艳得浑身都在说话似的,是个天生做情人的料,嗲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马杰要是被海小妹缠上,怕是够他受的。
酒菜很快就上齐了,两个大男人频频向海小妹敬酒,大有二龙戏珠之势。几杯酒下肚,海小妹白皙的脸蛋泛起了红晕,她楚楚动人地说:“两位大哥,吃完饭,我请你们游泳,好不好?”马杰喝得踌躇满志,听了海小妹的话,宛如被马蜂蜇了一口似的,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可是个旱鸭子。”他心里暗笑,你小子也有露怯的时候,便推波助澜地说:“这有什么难的,让小妹教你嘛!”说完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马杰。海小妹就像和他预谋好了似的,柔情似水,娇媚可人地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语气可以甜到马杰的心里。海小妹花气袭人,容不得马杰不答应。他心里暗笑,“这回你小子可死定了!”马杰却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嘴脸,一连讲了两个黄笑话,逗得他和海小妹笑得前仰后合。他一边笑一边用提醒的口吻说:“小妹,和马杰相处你可得多加小心,他可是只专吃小绵羊的大灰狼。”海小妹在红酒的光晕映衬下美得让人痉挛,她的目光虽然柔媚,但却流露出一副与狼为舞的神情,娇滴滴地说:“即使他是大灰狼,我也没办法,谁让他是我梦中的乞丐呢?”他像没有听清楚似的,露出一副惊愕的神情,又像是心知肚明,目光中透着嘲弄式的微笑,用戏谑的口吻问:“什么什么,乞丐?我还以为是你梦中的白马王子呢,竟然是个乞丐?”海小妹露出向往的神情,似乎正沉浸在美梦中,仿佛梦中的乞丐不是白马王子胜似白马王子,她笑盈盈地说:“杰哥,你可别生气,我梦见的那个乞丐可是个神丐,他在梦中送给我一枚戒指,告诉我戴上那枚戒指可以成为心中想成为的任何人。”马杰对海小妹将其描绘成梦中的神丐很是受用,手舞足蹈的架势仿佛真的来自海小妹的梦境,不过呈现出的表情并不像神丐,倒像是个江湖骗子,以至于想入非非地说:“真要是有那样的戒指,我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弄到手,到时候我戴上它,摇身一变就成了国王、皇帝。小妹,到时候想不想成为我的王妃、我的皇后?”海小妹睁大眼睛,用探究的目光看着马杰,仿佛马杰不仅是神丐,而是个善于偷心的神丐,她用惊讶的口吻说:“杰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梦想的,我在梦中戴上神丐给的戒指一下子就变成了我日思夜想的王妃、皇后。”他听了两个人的对话,胃里一阵翻腾,觉得自己像个巨大的灯泡在熠熠发光,一种微醉的复杂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他脸上滑动,他尖刻地说:“你们俩没喝多吧,怎么像是在做黄粱梦呢,我倒是希望能有一枚戒指,戴上它只能做自己,不能做别人。古今中外,你们见过哪个皇帝、皇后是自己的,看来你们俩都中了官本位的遗毒了,而且毒中得还不轻呢!”海小妹水嫩娇艳的脸蛋像一朵绽开的娇蕊,眼神闪着水灵灵的光泽,嘴角挂着勾人的媚笑,娇柔地反驳说:“政哥,我觉得你想做自己才是黄粱梦呢。我是搞服装设计的,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官员就不应该穿西服戴领带,而是应该穿长袍马褂。否则怎么可能做自己呢?”虽然海小妹说话的声音像她的目光一样轻柔,但是他听了以后却有一种挨了一闷棍的感觉,他尴尬地笑了笑,好奇地说:“小妹,那你讲一讲东西方的服装文化究竟有什么不同呢?”一句话问到了海小妹的兴奋点上,她翘了翘柳叶弯眉,浑身散发着连绵起伏的香气,语出惊人地说:“一个字‘性’。西方文化崇尚人体美,重视展示人体的性差异,不忌讳表现性感;而中国文化漠视‘性’的存在,服装不表现人体曲线,不具备感官刺激要素,宽衣博带,遮掩人体,表现的是一种庄重、含蓄之美。可是现代服装设计理念深受西方文化影响,惯常以简约的形式表现人体的自然身形,可以说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充满西方文化内涵的服装,又怎么能做自己呢?”海小妹的话让他颇为震动,好像在酩酊大醉中突然清醒了似的,脸上堆满了困惑的疑云,尴尬地问:“这么说自我根本就是海市蜃楼无处寻找喽?”海小妹顿失聪慧灵秀的神情,白嫩娇美的脸蛋立即化作一张绝妙柔媚的面具,目光暧昧地看了马杰一眼,略带羞涩地说:“或许在爱中,如果没有爱,找到自我又怎样?”马杰像是从他的躯壳内突然蹦出来似的,他感觉自己被劈成了两半,顷刻之间,他有一点眩晕,仿佛意识紊乱了似的,马杰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而是笑嘻嘻地说:“小妹说得对,如果没有爱,人生就像嚼过的口香糖毫无味道。对了,小妹,我还从没在T型台旁看过模特表演,什么时候有服装模特表演也请请我们。”如果一个人果然由两个我组成的话,那么他认为马杰一定是他世俗的我,或者是庸俗的我,那么艺术的我或思想的我在哪里?他心里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