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不大,魏建功喜笑颜开地回来了。
“王秘书说首长喜欢睡硬板床,行李都在首长的车上。他还说首长是山西人,爱吃面食,没有啥忌讳的,吴涛你和司务长一块下厨,给首长弄一碗香喷喷的刀削面。噢!对了,王秘书说茶叶也在首长的车上,政委,您还有啥指示?”魏建功说道。
鲁晨沉思半晌,说:“再派人到百泉镇去买电风扇,要风力大,带摇头的那种,每个帐篷都要配一个,如果只给首长买,不给战士们买,首长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魏建功拍马屁说:“对对对!还是政委想得细,政委就是政委,能察我们之未察,言我们之未言。佩服,佩服!”
坦克团汽车连的饭堂是露天饭堂,就设在连部帐篷前的空地上。
今天的晚餐非常丰盛,四凉八热十二个菜,另加一盆苜蓿汤,摆了满满一桌子,每张饭桌的下面还摆了一扎啤酒。
田行健血压偏高,保健医生告诫他不能饮酒,所以他并没有和战士们干杯的想法,首长没有这个想法,其他人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开饭前,尽管张击西讲了祝贺你们考核取得好成绩,感谢首长莅临指导之类热情洋溢的话,但气氛还是显得压抑。
田行健发现同桌的几个战士只是低头吃馒头,就是不夹桌上的菜,于是他就把菜夹到战士的碗里,对战士微笑着说:“吃菜呀,多吃点!”
即便如此,几个战士还是老样子。这一切都被向玉良看在了眼里。
向玉良端起酒杯,起身来到饭堂中间。
他说:“同志们,我作为这个师的老兵,今天为你们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和自豪。你们在训练场上个个都是小老虎,但上了饭桌怎么一个个都变成了小熊猫了?这可不是我们‘王牌师’的作风啊!你们不知道,司令员曾经和你们一样,也当过‘手握乾坤圈,脚踩生死牌’的汽车兵。所以说,汽车兵是出人才的,是出大干部的,没准你们中间有人若干年后也能当上司令呢!”
兵们最爱听这样的话,当时就笑开了,笑声里夹杂着些掌声。
“首长这段时间身体有些不适,医生不让首长饮酒,所以首长让我代表他和大家碰一杯,喝完这杯酒以后,希望你们能像小老虎一样把饭菜吃个精光。来,都举杯,老规矩,一――二――干!”
饭堂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战士们也不再拘谨,大口狂嚼起来,满桌子酒菜顷刻间便风卷残云般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晚饭后,天色渐暗。
头顶上,刚才还是一片瓦蓝瓦蓝的晴空。而西南方向,灰蒙蒙的积雨云却杀气腾腾地飞涌上来。
风来了。
起初是一阵飒飒的微风,继而越刮越猛,继而狂风阵阵,兵们的衣襟被吹得翻起,帽子满地乱跑。漫山遍野的树林狂乱地摇摆着,发出恐怖的吟啸声,干枯的树枝不断地折落下来。沉雷咔啦咔啦像爆炸似地响着,从西南方向滚动过来。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在浓重密封的云朵中,乍然跃出,瞬间又消失了,像波涛汹涌的海洋中狂欢起舞的金色长蛇。
天地间的界限,渐渐模糊起来。
野外驻训点沸腾了,兵们“嗷嗷”地叫着从帐篷蹿出,把水桶、脸盆、牙缸等一切能装水的容器一字摆开,然后脱光了衣服,浑身赤裸裸地站在洗漱场,相互打闹着、推搡着,时不时地把手伸过头顶,期盼着第一滴雨珠能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汽车连这边却安静得很,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