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挑选了一些商品,把一只塑料袋装得满满的,和燕子招呼了一声就信心十足地出了门。他把装满货物的大塑料袋一口气背回了家里,就等着明天大干一场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月25街上传来消息:一个北京人死了,一把菜刀砍在脖子上。
客死他乡,毙于非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在这个时候,又是个北京人,就不能不让燕子和严钧心里有些紧张。
虽然与上海夫妇同住在一栋房子里,但彼此却很少见面。一套两居室,客厅两边的两扇门,经常是各挂一把冷冰冰的铁锁。白天两家人各忙各的,到了晚上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盘算着各自的生计,即使是在客厅或是厨房碰上面也只是点一下头打个招呼,说一两句客套话。
上海夫妇在三月25街的商场里有一家小店,生意想必不错。
这天上海夫妇回来得早,在客厅里碰到正从外面回来的燕子。
上海女人开口说,你们听说了吗?又死了一个中国人,听说是北京的。
燕子说,是吗?北京人?怎么死的?
上海男人说,听说是被砍死的,菜刀在脖子上砍了好几刀呢,活活被砍死了哟。
严钧听了从卧室跑出来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上海女人说,最近的事情,大家都在传,听说是东北人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就不晓得啦。
燕子问,凶手抓到了吗?
上海男人说,抓不到的,中国人死了就死了,没人管的哟。
严钧问,警察不管吗?
上海女人说,巴西警察?怎么说呢,你们刚来,好些事情你还不晓得的。
燕子问,那个北京人是做什么的?
上海男人说,不知道,就知道是一个北京人,听说是个年轻的,来巴西有很多年了。
严钧说,姓什么知道吗?
上海女人说,不知道姓什么,只知道是个北京人,我们知道得也不多,要是上海人我们就能知道点情况的。
燕子说,我们刚来,圈子小,好多事情听不到。
上海女人说,是的呀,你们刚来不久。
彼此又站在那里说了几句,没有更多的内容。上海夫妇还提醒燕子他们要处处小心,说巴西很乱的。
严钧回到屋里,一脸严肃,说,我怎么觉得是赵三儿呀。
燕子笑了,说,你恨赵三儿,也不能盼着人家死呀。
严钧说,不是我盼着他死,是这种人就该死!赵三儿把咱们坑得可够苦的。
燕子说,都怪咱们不长眼,逮谁信谁。这事儿我也想明白了,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严钧听燕子说“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就精神起来,说,没错,还得靠自己。明天我就上街,什么都准备好了,路子我也看好了,准能赚他一把!
燕子看严钧信心十足,就不去打击他。
那个北京人被害带来的恐惧仍然萦绕在燕子心头。
一大早儿,严钧忘了昨天的恐惧,从家里出来,拎着一个装满了货物的黑色塑料袋,信心满满地来到离三月25街不远的公交车站。
圣保罗公交车站的标志是一根光秃秃的绿柱子,没有站牌。一会儿,一辆公车来了,严钧兴冲冲地拎着沉重的大包上了车。
他不停地望着车窗外,想找一个适合摆摊的地方下车。他想象着,口袋里的货物一件件出手,用不了多长时间,小店里堆积的货物就可以卖出去,燕子也不用着那么大急了。想着想着他就有些激动,恨不得马上跳下车,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正想着,他觉得两边的街道越来越熟悉,原来汽车又转回了他上车的地方。严钧拎着大口袋下了车,心里空落落的,他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