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肉摇摇头:“不卖。”
工作人员生拉硬拽地把他弄到了角落里:“你疯了?这对于你来说是一次机会,回头我们告诉新闻媒体,你的画展出当天就被一个外国人买走了,今后你的画就好走了。”
穷人肉仍然摇头:“不卖。”
外国人追了过来:“你是嫌价格低了?这个价格是你们标的。”
穷人肉回答:“这是他们标的,画是我的。”
外国人追问:“好,画是你的,你说多少钱卖?”
穷人肉无奈,只好懵他:“我要一万块。”他想得很简单,把价格扬到不可能的程度,外国人自然就会望而却步。外国人却很执着,也许他真的看中了这幅画,马上掏腰包,抽出一张卡,朗声宣称:“成交,一万块就一万块。”
整个展馆突然静了下来,好像空气突然间变成了固体,也好像谁施了定身法,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定格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这边集中,穷人肉和那个外国人就是焦点。
就在这个时候,穷人肉瞄见了小蝌蚪,她刚刚进门,就被这边的交易吸引,顺着人们的眼光走了过来。穷人肉不寒而栗,他不敢想象,如果当着小蝌蚪的面,把她的肖像变成了一万块人民币,她会作何感想。灵机一动,穷人肉马上变了口吻:“我说的是美元。”
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们发出了“哄”地一声,这种群起的惊叹在这种场合很难得,这件事情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幅八十号一米见方的油画肖像,居然有人叫价一万块,这无异于天价。同一个展厅内,一个鹭门市最着名的画家、国家书画协会理事同等尺寸的一幅油画,标价不过五千块,却根本无人问津。而最让人们惊异的是,如此高的天价,那个小伙子画家居然不卖,说是要一万块美元,在旁观者的眼里,这无异于敲诈。
会展举办方也急眼了,领导急得手舞足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既怕买家一气之下扭头就走,又怕画家一气之下扭头就走,想出面说和说和,又不敢贸然行事,只好夹在中间一个劲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不像说合生意中间拉纤的,倒像劝架的。
外国人也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纠缠着穷人肉证实:“你说要一万美金?”
穷人肉连忙澄清:“对不起,我说得急了点,您可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一万块美金我都不卖。”
外国人耸耸肩膀:“一万美金你都不卖,难道说,你要十万美金?一百万?”
穷人肉本身就是一个耐不得纠缠的人,感觉这个外国人明显露出了讥嘲的意味,更加不耐,拨拉开外国人,跑到油画跟前,抽下那张价格标签,反过来,在后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又插了回去,大家凑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非卖品”。
众人又是一阵“哄”声,其间的含义颇为复杂,有惋惜,有感叹,也有赞许。
小蝌蚪到了,站在画象前面端详着,穷人肉扔下外国人和旁观者,眼巴巴地看的小蝌蚪,注意她的反应。小蝌蚪全神贯注,似乎她的灵魂已经被那幅画作勾走了。
旁人,包括那个执着地想买这幅油画的外国人,看到了小蝌蚪,都明白了,她就是肖像的本尊。懂行的,不懂行的,此时的注意力都灌注到了一个焦点上:到底画得像不像。人们的视线在小蝌蚪的脸上、画上来回扫描,议论纷纷,有的说太像了,有的说不太像,有的说既像又不像,有的说这才是肖像画作的高境界:既像又不像。那个老外看着小蝌蚪和画像,又摇头又点头,似乎在自我否定又在否定之否定,嘴里却啧啧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