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读懂孩子的心(13)

我身边的家庭教育故事 作者:杨杰


12.我最老的朋友不在了

爷爷走了八年了,期间,我用数不清的泪水祭奠过他。每次回家,我都独自去看他,山风猎猎,大地无言,面对一?黄土,万千怀念只能付与清风。忍不住想起苏轼的悼亡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三五岁的时候,爷爷是我的靠山;到了七八岁,他就变成了我的朋友。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在一个院子里住,但我喜欢去找爷爷玩,他做零活,我就当他的跟屁虫,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有一次,我就好奇地问爷爷小时候怎么过的,我记得他当时挺伤感的,长叹了一口气说:爷爷啊,三岁就没了娘,七岁来了后妈,你说能好过吗?晚上睡觉,人家亲生的孩子在被窝里吃炒黄豆,我只能听响啊……

我的同情心在那一瞬间爆发,之前,我特盼着长大,因为我对大人有个误解,以为人长大了,就没人管了,想干啥干啥,而且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我才明白,就算爷爷这么老了,还是会伤心。我想象爷爷小时候的情景,觉得好孤单,好无助,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仿佛被冷落的是我。我心里有个特朴素的想法:别人对我爷爷不好,我可得对他好点,要不然他多难过?

这应该是我们友谊的起点。爷爷陆续和我说了许多往事,虽然我对成人世界曾经有那么可笑的误解,但是爷爷的故事让我懂得,原来大人也不是“超人”,爷爷也曾经像我一样小,有一天我也会像爷爷一样老,我们有同样的喜怒哀乐。因这一层领悟,我特能理解爷爷的苦楚,真是感同身受。从此,我就开始用我的方式对爷爷好,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做到的实在有限,比如我过生日妈妈给我煮个鸡蛋,我就放到口袋里去找爷爷,一人一半,他不吃我就耍赖。爷爷的针线活都是妈妈做,但他偶尔也会用到针线,他老花眼,纫不上针,我每次去都帮他把所有的针纫好。当然,做得最多的,就是陪爷爷聊天。

爷爷从小没妈,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性格有明显的两面性。就我的观察,爷爷是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在人多的时候,特别是遇到协商重要事情的的场合,他都是听众,一言不发;对待家人、孩子,他却表现得特别暴躁。还好到了晚年很少发脾气。他这样的性格,难免被轻视、被排斥,我猜想,他一辈子都处在无处诉说的状态。

正因为如此,爷爷给了我一个无比尊崇的位置。从我七八岁开始,我感觉他就把我当做一个大人看待,最开始我还真有点不适应,颇有受宠若惊的味道。我们村里有一个空场,不忙的时候,那里经常聚集一些人闲聊,爷爷也喜欢去凑热闹。我去爷爷家恰好经过那里,无论那些人聊的多么热火朝天,只要我一出现,爷爷二话不说,起身就和我回家。假使说我父亲在那样的场合,就算我央求他,他可能也会说“你先回去,我再坐一会儿”。爷爷每次都这样,这个无言的举动让我明白,在爷爷的心里,我最重要。就如姑姑说的,我是爷爷的“心头肉”。

我们爷俩在一起,聊的也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那点事儿。爷爷一辈子务农,经历简单,能算上故事的,自然屈指可数,很快就聊完了,然后就聊亲戚朋友的闲事,再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也很快就聊完了,实在没得说,爷爷就讲鬼故事。这些故事都是发生在我们村子或者方圆十里的范围内,有鼻子有眼的,超恐怖。我偏偏是视觉思维类型的人,我会在心里勾勒那些恐怖的场景和形象,好像见着了鬼一样,吓得我越大越不敢走夜路。其实,我也明白,乡村没什么新闻,发生个奇怪的事情,大家一起添枝加叶,口耳相传,就演绎成一个恐怖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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