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习仲勋头上中弹，倒了下去，鲜血染红了衣衫。一个游击队员见习仲勋负伤，立刻返回搀扶起他。

习仲勋厉声回绝：“不要管我，你们赶快钻梢林！”他抬头一看，四五个队员已负伤倒地。他也突然昏迷。等他醒来时，敌人已冲到他跟前，将他捉住。他被敌人五花大绑，敌人押着他走时，头上血流不止。他给押他的一个小头目说：“你把我衣襟扯下，给我包扎一下伤口吧！”这个小头目很听话，立即照办了。因包扎伤口耽误，他俩走在后面。小头目好奇地问习仲勋：“我看你是个大官。”

习仲勋说：“不！我是一个老百姓，政府摊派的粮款太多，逼得我没有办法才来当红军吃粮的。你不是也是个吃粮的吗？老百姓叫你们是麻粮子。”

小头目说：“不，你是个大官。我们连长说你是大官，抓住有赏。”

习仲勋说：“我姓焦，富平人。我看你是个好人。我口袋里有六块大洋，你就拿去吧，咱们交个朋友！”

小头目从习仲勋口袋里掏出六块大洋，自己拿了三块，又退给习仲勋三块，小头目说：“你是个大官，这三块大洋退给你，我放你跑。”

听了这话，习仲勋还不知道是真是假。结果他一鼓劲，身上的绳子全掉了。他立刻拼命地朝沟边跑去。那小头目忙向天放枪，并喊道：“抓活的，抓活的！”

习仲勋跑到沟边向下一滚，顺着坡势滚了下去。下边就是梢林，一棵树将他拦住。敌人在上面打了一阵枪，吹起集合号，撤走了。

敌人走后，习仲勋想站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只觉小腿一阵疼痛。他低头一看，腿肚子也受伤了，这时候才有了疼的感觉。他一只手撑着身体，在崎岖不平的山道艰难地爬行，直爬到一条小河边，用手掬着喝了几口水，洗了手上、脸上的血迹，勉强站起来。在一棵小树上掰了一条木棍，拄着木棍顺着河道向前走去。走着走着，他又昏了过去。

六

醒来后，习仲勋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家老百姓的土炕上。这家是山里面的一家单家独户，一院庄基，三孔窑洞，在最左面那孔窑洞里，有一个拐窑。拐窑里有一个满间炕。炕上铺着一张洁白的芦席，席上盖一条红瓤绿边的大棉被。习仲勋就睡在这里。

一个老汉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老汉一进门就说：“孩子，吃药吧，这是我刚煎的药。”老汉把药递给习仲勋。

习仲勋坐起来，双手接过药喝了一口：“大叔，太麻烦你们了！”

“别说离层子话。”老汉坐在炕边上，装了一锅旱烟，用火鹞子点着抽起来。他抽一口烟，吐一口雾。

“你是谁？我是谁？你打仗受伤为了谁？我们老百姓心里明得像镜一样。”

大娘进来，见满窑子烟雾，忙指责老汉：“老烟鬼，你少抽一口行不行？我给你叮咛多次了，窑里有病人……”

老汉一听，忙在鞋底上抖掉烟锅上的烟火，嘴里喃喃地：“我这老毛病，老记不住……唉……”

习仲勋笑着说：“不要紧，不要紧。”

老汉说：“我姓郑，人都叫我郑老四。那天天快黑时，我去河边背柴，见你躺在河边昏迷不醒，就把你背回来。当时你头上、腿上血流不止，头肿得比笼大，我就用刺芥拧出水给你止了血……”

“大叔，你对我这么好，是救命恩人，我怎么报答你呢？”

“报答啥？你天天都在报答我，报答咱们老百姓。你们才真正是咱们老百姓的救命恩人呀！”

习仲勋问：“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