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领导坐在木炭火盆旁，喝着酒，情真意切地促膝交谈起来。

“仲勋同志，这次我带部队离开照金到陇东作战，致使照金人力单薄，遭到敌人偷袭。你们被迫放弃根据地，撤了出来，你还受了伤，这都怪我考虑不周呀！”刘志丹态度十分虔诚，心怀愧疚。

习仲勋说：“不不不，部队转到外线作战是对的，至于敌人进攻照金根据地，那是迟早的事。我坚信敌人占领照金，我们撤出照金只是暂时的。不久照金又会回到我们的手里。事实证明，一块根据地要巩固下去，非和敌人战斗几个回合不行。根本的问题是保存我们的实力，还是你那句话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志丹笑了：“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很多，从兵运的失败到渭华起义，从太白镇收枪到三甲原事件，从寺村原革命委员会到南下失败，许多事在我脑子里很矛盾。这里面既要听党的话，服从党的领导，又要克服党内的错误路线和做法，真难呀！像杜衡、李杰夫、李艮那样的领导，动不动就给你扣大帽子，什么‘右倾机会主义’、‘逃跑主义’、‘梢山主义’、‘右派’、‘土匪’等等，压得你喘不开气，照他们的指示执行，革命就要遭受极大的损失。最近，我看了毛泽东同志在井冈山根据地写的几篇文章，很受启发，如果像毛泽东同志那样，以井冈山为依托，搞武装割据，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逐步扩大游击队，即使严重的局面到来，我们也有落脚的地方和回旋的余地。所以，包家寨子会议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才召开的。”

习仲勋说：“对得很呀，志丹同志，咱们的子午岭就是井冈山，咱们的南梁就是瑞金，以南梁为中心，三路游击区向四面辐射，让红旗插遍西北。这个思想我们一定要坚定起来，雷打不动。在党内生活中，你是严格执行党的纪律的模范，是值得我学习的。但是，对于错误思想、错误路线的斗争，我们决不能后退和放弃，因为我们自己也是党的人，我们坚持对了，就能在党内伸张正气，推动革命工作胜利前进。为了真理，我们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

“对对对，红二十六军南下虽然是杜衡决定的，当时我是反对的，但是我总感到我有罪，因为我没有以强硬的态度反对杜衡，而是跟随他南下。每当我想起南下牺牲的战友，心里就十分难过。仲勋同志，今后在关键时候你一定要多提醒我。这次为了建立以南梁为中心的陕甘边区，我是豁出去了。”

两人说完一段话，又沉默起来。表面的沉默却衬托着内心世界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刘志丹问：“仲勋同志，在战略战术上你还有什么高见？”

习仲勋说：“我是两句话，八个字。”

“说说看。”

习仲勋说：“按照咱们现在的实力和实际情况，我们一定要采取以小胜大、以多胜少的策略。”

“怎么解释？”

习仲勋说：“以小胜大，就是打小仗不打大仗，打则必胜，积小胜为大胜。以多胜少，就是以多于敌人一倍或数倍的兵力，各个击破敌人，一口一口地吃掉它。如果少量敌人来了，我们能吃掉就坚决吃掉它。如果大量敌人到来，我们就快速撤离，能跑掉就尽量跑掉，钻进梢林。要爱护每一个战士的生命，决不搞无谓的牺牲。”

刘志丹说：“这就是毛泽东说的游击战的战略战术，拿杜衡的话说，你这就是逃跑主义、梢山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