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放下毛笔,朝门外轻轻唤了一声。
“卫士。”
卫士组长李银桥应声走了进来。他22岁,中等身材,眉目端正。
“主席,什么事?”
“你在值班啊?”
“啊。”
“把这封电报交给军区电台,马上发出去。”
“是。主席,您也该休息了。”
“不行啊,事情还没有完。你去吧。”
李银桥从兜里掏出一把牛角梳,递给毛泽东。
“主席,您用这个梳梳头吧,可以使脑子得到休息。”
“真的?”
“我在家的时候,听老人们这么说。”
毛泽东用牛角梳试着在头上梳了起来,尖利的梳齿在头皮上重重地划过去,甚至感到有些轻微的疼,之后就感到有些轻松。
“不错,不错,好东西!看来是梳子促进了头皮的血液循环哪。谢谢你。”
李银桥满足地笑了。
“不用谢!”
“好多钱?”毛泽东看着他。
“嗯……不值钱。”
“不值钱是多少钱?”
李银桥不肯说。
“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就算我欠你的。你去吧。”
李银桥走了。毛泽东用牛角梳重重地刮了一阵头皮,确实感到清醒了不少。他把梳子放进右下兜里,与他的香烟为伴。又站了起来,走到屋子里的空地上,挺直身 躯,使劲地向上伸直胳膊,这个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把两手的手指叉在一起,放在后脑勺下,眼睛往上看着天花板,两臂尽量往后掰,同时夸张地左右 扭动,带动全身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这是他自己编制的体操,对于松弛长时间低头伏案的疲劳很有效。
毛泽东坐在桌子前,展纸伸笔,想给燕京大学的教授张东荪和文字学家符定一写回信。不久前,毛泽东收到了他们的来信。张东荪是中国民主同盟的中央常委。符 定一是湖南衡山人,是毛泽东同省邻县的老乡,1946年夏,曾应毛泽东的邀请访问过延安。他们都是民主人士,正符合参加政协会议的条件。毛泽东想邀请他们来 解放区参加政协会议。但是他们都在北平,是敌占区,如何能够稳妥地把这层意思转达给他们,又不至于给他们带来麻烦呢?毛泽东放下毛笔,在煤油灯上点燃了 香烟,思索了一会儿,决定通过晋察冀中央局城市工作部这条秘密线路。城工部部长刘仁这个同志不简单,钻在北平的地下,是个土行孙式的人物。
他掐灭香烟,给刘仁写信。
刘仁同志:去年张东荪、符定一两先生有信给我,我本想回信给他们,又怕落入敌手,妨碍他们的安全……现在请你经过妥善办法告诉张、符两先生,我很感谢他 们的来信,他们及平津各位文化界民主战士的一切爱国民主活动,我们是热烈同情的。此外请经妥人告诉张、符两先生,我党准备邀请他们两位及许德珩、吴晗、 曾昭抡及其他民主人士来解放区开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的代表会议讨论:一、关于召开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问题;二、关于加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 团体的合作及纲领政策问题……会议的名称拟称为政治协商会议。……开会地点在哈尔滨,开会时间在今年秋季……
几乎在这同一段时间,南京好像在唱一出大戏,生旦净末丑,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可热闹了。
眼见着装备了美国新式武器的国民党军队在战场上连吃败仗,1947年8月,美国总统杜鲁门派魏德迈来华考察了一个月,魏德迈指责国民党政府“贪污无能”,说“ 中国的复兴有待于富有感召力的领袖”。同时,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也向美国政府报告:“象征国民党统治的蒋介石,其威望已日趋衰微,甚至被视为过时的人 物……而李宗仁将军威望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