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半天,胡增泉还是站不起来,而且感觉两腿麻木,好像没有了知觉,也好像腿已经不存在。是不是中风?他真的有点害怕。高歌将他扶起,他也无法站立。高歌突然发现他的嘴也有点歪,才知道事情真的麻烦了。
高歌急忙喊人。最后和管太平间的老汉一起将胡增泉架入了医院。
住进病房,胡增泉才感到害怕。一个念头又死死地缠绕在他的脑海:如果瘫痪了,一切就全完了。不仅全完了,连照顾他的人,也没有了。有大夫进来时,他再次问大夫会不会瘫痪。大夫肯定地说基本没有这种可能。大夫说,你的神经没有实质性的损伤,反射都有,四肢麻木只是肌肉的问题,也是暂时的,过几天就会好。
但妻子火化那天,胡增泉也没好起来。他坚持要到火葬场看妻子最后一眼,但怕他再受刺激,高歌不同意,医生也不同意,胡增泉还是没能再看上妻子最后一眼。那天在太平间模模糊糊的那眼,就成了妻子在他眼中的最后一幕。
四肢仍然发麻,感觉比原来还重了些。各种检查做完,也没发现哪里有什么毛病。胡增泉觉得治这种疑难杂症还是中医好,中医既可中药调理,也可针灸治疗。胡增泉再次要求转到中医院去。大夫也没有别的治疗办法,只好同意转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增泉心里的压力也一天天增大。万一不好,万一双腿残废,又该怎么办。如果妻子在,怎么说也是结发妻子,怎么说她也得把他侍候到底。但现在她走了,接替妻子侍候他的是妻妹高歌。高歌毕竟只是妻妹,而且年轻娇弱,也是他心中最疼爱的人,他不能照顾侍候她,已经让他心里愧疚难受,再让她来侍候他,他心里的负担可想而知。更何况还得她扶他上厕所。因为腿没力站立,上厕所时还得她扶着他,然后她转过头去。小便时还好说,最难受的是大便。他根本无法蹲住,只好使用便盆,然后由她端出去倒掉清洗。他清楚,高歌是个爱干净的人,平日拿了东西或者和陌生人握手,过后都要仔细洗手,如果刮风或者空气不好,就要戴上大口罩,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让这样的女孩给他倒屎尿,对谁都是折磨。因此,他不敢多喝水,更不敢多吃,一泡大便竟然憋了两天。但终究还得大便。他要她买个口罩和手套戴上,她笑笑摇头。他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但她肯定嫌脏。他再次催促她去找一个护理工。高歌说中医院不像大医院,没有专门待雇的护工。又说过两天如果不好,她就到劳务市场看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合适的。
他不知是真的找不到护工还是高歌没有用心去找,几天过去了,仍然由高歌来侍候他。他不相信找不到护工。如果是没有用心去找,就说明高歌是愿意侍候他的。这个判断还有别的根据。那天给高洁买墓地需要用钱,高歌请示他是不是要买一个贵一点的,并说姐姐已经把钱给了她,她用她的名字存在了银行。他当时告诉她,钱的事不用请示,既然你姐给了你,就由你来全权处理。高歌当时什么也没多说就走了。既然她收了那钱,而且又改用自己的名字存了,她就知道收钱存钱意味着什么,而且她姐也是给她讲清楚的,而且她也知道,如果她不嫁他,从法律的角度说,她就没有权利占有那笔钱。这样看来,她还是有嫁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