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突然安静,有人低语这是新来的长官。女人听见又哭诉道人民政府行行好啊,帮我管一管啊,鸦片害死人了啊。胡队长对女人说你拿着快回去,我们会管的。然后气汹汹地回到乡政府,集合几个工作队员发火--这么久了,要你们调查清楚镇上的烟馆赌馆娼馆,还没搞清。走,我亲自带队,先去把烟馆给封了。
胡队长带着工作队战士雄赳赳地直奔冉五爸开的大烟馆,许多群众跟随围观,他进门对着烟榻上吞云吐雾的烟客及几个伙计吼道,把他们烟具砸了,烟馆从今天开始查封,凡有私自贩烟卖烟抽烟者,一律严惩。并命令战士查抄烟馆收藏的烟土,全部搬出来焚毁。
战士正开始搬烟土,忽然听见外面一声“慢着”,人群分开一条逢,只见冉五爸不失威严地走进来,冷冷巡视一圈,认定胡是带队,不卑不亢说道,这位长官,且慢,能容草民进一言么?胡队长问你是谁?冉五爸说在下冉五,本镇的百姓,也算是此馆的东人。胡队长说要找的就是你,有话请讲。冉五爸徐徐质问--在下听说贵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绝不扰民。何故就来强搬本馆货物?烟馆之设,自古而然,即便贵党反对,也当告示在前,查封在后,不然何以服众?
胡队长一听就来气,正言宣布查封就是公告全镇,不追究问罪就是给他出路。要冉五爸让开,妨碍公务后果自负。战士又动手搬运,冉五爸气得发抖,上前阻拦,被一战士推翻在地。牟舵爷和冉幺姑匆匆赶来,分开人群,扶起冉五爸,冉五爸一口鲜血喷出。冉幺姑仇恨地上前逼视胡队长的眼睛,牟舵爷见状怕幺姑惹祸,喊她快扶五爷回去。
冉五爸被扶回之后,就病卧于床头,气息奄奄再难起身了。冉幺姑和一干兄弟站立在床边侍候,牟舵爷请来一个郎中为冉爷把脉。郎中把了半晌,摇摇头表示难治。冉五爸微睁眼睛,咳嗽着说不用费心了,药医不死病,我的命数尽了。幺姑失声抽泣,牟舵爷赶紧劝慰五爷,这是急火攻心,没事,熬过来就好了。
冉五爸苦笑说牟爷,你我行走江湖,没在刀头死,还能闹个全尸,够了。这辈子,老夫看明白了,无论朝廷江湖,都有个气数,人是抗不过的。你我兄弟一场,我走了,要拜托你。这闺女,就交给你了,门下弟子,也交给你了。你要给我看好,祖师爷的香堂不能倒,这碗饭,还得传下去。
冉五爸的棺柩停在堂前,冉幺姑一身孝服守灵,两边各站四个黑衣大汉,袍哥弟子按辈分分别来灵前叩首致礼。堂前打丧鼓的班子开始了土家的跳丧歌舞,吊孝的人群络绎不绝。覃老爷知道了丧事,不好意思出面,派三先生带着一干人前来哭灵致祭。
隆重安葬完冉五爸,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袍哥的长老在牟舵爷的主持下,集合袍哥弟子在公口码头,成排肃立,牟舵爷率领大家给祖师牌位敬香行礼,然后回身对着大家说冉爷不幸仙逝,他与五堂长老及分舵舵爷商定,今共同推举冉爷的女公子冉幺姑,接任本堂的掌旗大哥。凡我袍哥弟子,无论位卑位尊,今后一体按帮内规矩,唯命是从,谁若不服,必成众矢之的,死于万箭穿心。
3
覃慕文自从覃天恕写信退婚之后,就觉得有负冉家,内心一直惴惴不安。但是儿子身在远方,他也无法包办。知道冉五爸猝死,他更加感到兔死狐悲,伤悼不已。这天,他带着三先生登上寨墙巡视,忧心忡忡,哽咽着叹惋,可惜啊,英雄一世,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天恕这狗东西,害得我无颜见故人,我们对不起冉家啊。幺姑有什么难处,要多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