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追赶着水头,在方块地里扒开口子,让水流进地里。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哇哇乱叫,就像孩子。如果这时谁不小心掉进了水里必然引起大家的哄笑。从早晨开始,人们一直忙到了下午,眼看着那些平整的土地灌满了水,成了一片汪洋,就像海子一样。
这时,我们惊奇地发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水鸟,在水面上疾驰,在水面上飞翔。它们欢笑着发出惊叫,惊奇这荒原怎么就变成了大海。那些水鸟像海燕又像海鸥,我们都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本来这是荒原,这是戈壁滩,哪来的海鸟呢?这也让我们费解。我们望着鸟儿,鸟儿望着水面,人和鸟儿都觉得不可思议。人不知道鸟从何处来,鸟儿也不知道水从何处来。鸟儿在水面上翻飞着,那些水面上正逃生的各种活物成了它们的美餐。
太阳正要落山,水面上荡漾着红色的波浪,我们愣愣地望着水面,望着正要落山的太阳,觉得很美。我们好久没有感觉到太阳的美了。在荒原上我们痛恨太阳,因为它有时候实在是太毒辣了,整个夏季,无论是挖胜利渠还是开荒,我们都没少吃太阳的苦头,我们每一个人身上几乎都脱了一层皮,我们的脸完全是黝黑的,即便是小白脸秦安疆也成了黑脸膛。这是我们兵团人特有的颜色,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能通过一个人的肤色找到自己的同类。
这时,我们发现一辆吉普车开来了,停在了我们的地头。我和你爹见了吉普车都有些紧张,在我们的记忆中只有首长才坐吉普车的。我和你爹连忙向吉普车迎去,走近一看原来是团长。团长望望我和你爹,然后望望水田,煞有介事的,不过脸上却有笑容。
你爹说:“呵,团长都坐上吉普车了,离我们还会远嘛。”
团长说,是不远了,随时都可以来看你们。你爹的意思是说,团长都坐上吉普车了,离我们坐上吉普车还远嘛,这和“团长都结婚了,离我们还远嘛”是一个意思。你爹想开开玩笑,活跃气氛,我们刚才有点紧张。团长却没懂我们的含意,理解成有了吉普车离基层连队就不远了。司机走到我们身边说,这车是昨天才接回来的,今天就到你们连了,团长对你们连很重视。我们连忙说,谢谢团长关心。
团长说,我们团马上要分来一批拖拉机,需要培训一些拖拉机手,你们连有一个名额,尽快把名字报上来。看来,团长没有吹牛,我们真的要有拖拉机了。那片胡杨树已经被我们开垦好了,渠还没有通,有了拖拉机,团里会迅速把渠挖好,把那片土地灌满水,等着来年耕种。
团长说,胜利渠也放水了,你们又是全团开荒最多的连队,我要授予你们“开荒先进连队”的称号。
我和你爹很高兴地互相望望,觉得很光荣。我们连正评开荒能手,开荒能手还有奖励,团里不知道有什么奖励?当你爹问起团里有什么奖励时,团长却反问你们想要什么奖励。你爹说最好奖励一个女兵,我们现在最缺女兵。团长呵呵笑了,笑着说你们两个还没有商量出结果呀,怪不得还不打报告给我。
“什么报告?”我们问。
“什么报告,结婚报告呀!其他连长和指导员早就有结果了,你们是不是都喜欢那个李桂馨,现在还没有动静?”
我和你爹互相望望,笑了。看来团长误会我们了。我们说,放心吧团长,我们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到时候就给你打结婚报告。团长说,你们要注意其他对手,三连就出现问题了,连长、指导员相持不下,结果让副连长钻了空子,女方坚决要嫁副连长,出现这种事谁也帮不了忙。团长说,追女人就像打仗一样,谁先占领了山头就是谁的,后来者再想攻占就难了。大家要私下沟通,目标明确,要互相配合,大家要做到心中有数,谁攻哪个山头大家都是清楚的,这样就不会混乱。我当时就和政委、副团长们沟通过。有了目标就要发扬我军连续作战的优良作风,要一鼓作气。我当时追谭晓云就是这样干的,差不多的时候该拿下就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