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奶奶看着焦大婶的背影叹息道:“唉,可怜人,好好的一个家,说毁就毁了,作孽呀!”孙立武说:“怨他们自己!日本人贴告示说封海了不让出海,偏偏出海,不是找死吗?”
庞奶奶生气了:“小立武,别以为你拿了大衙门日本刑事的片子我就不敢说你了,你说的是人话吗?海是中国人的海,他们凭什么说封就封了?”“老不死的,现在是满洲国了,日本人当家!”孙立武像个疯狗似地连庞奶奶也咬。庞奶奶气极了,喘着粗气儿指着孙立武:“你个畜牲,你敢骂我,你……”
“奶奶,别生气了,到我家坐一会儿吧。”天好忙扶着庞奶奶回自己的家。进了天好家,不解气的庞奶奶还在不停地骂:“孩子,我过不来呀,驴拉的,我老婆子多会儿被人这么当众骂过?打听打听,山东大院的老少爷们儿,谁敢对我动动粗嗓儿?小立武是个什么东西,摞巴摞巴没有三块豆腐高,?巴?巴没有一扎韭菜粗,你奶奶就是老了,没能事了,要是以前,我一个漏风掌拍过去,小杂种脸上立马就开酱油铺!气死我了!”
天月劝慰着:“奶奶,消消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天好也劝道:“全当叫狗屁呲了。”
庞奶奶突然发现桌子上的毛笔大揩,就问:“这是谁写的?”天月不好意思地说:“奶奶,我和姐姐闲着时写的,写得不好。”
庞奶奶说:“嗯,我看写得不错,看字架,学的是欧体吧?你们姐妹念过几年书?”天月说:“我们家虽然穷,可爹娘对俺姐妹念书可盯得紧,俺俩都是小学卒业。下了学,俺娘也没让俺把书本丢了,说了,识文断字就像二郎神多了一只眼,看事深。”说着忙给庞奶奶搬来凳子。
庞奶奶坐下来,看着天好问:“你爹娘好见识。哎,我影影绰绰听说,你爹在东北军当兵,叫什么名?”天好说:“奶奶也不是外人,就实说了,俺爹在少帅手下当营长,叫宋承祖。”
庞奶奶大吃一惊道:“宋承祖是你爹?”天好点头:“嗯,奶奶听说过?”
庞奶奶感慨地说:“你们是宋承祖的孩子呀?他没对你们提起过郭金铭?”天好说:“听俺娘说过,郭金铭是俺爹的团长,不知怎么得罪了大帅,被大帅杀了头。你怎么认识他?”
提起这件令人心碎的事,庞奶奶哭了:“郭金铭就是我老头子啊。当年吴佩孚要收买老头子,老头子想打进吴佩孚的内部,满口答应了,可这件事他没对大帅说清楚,大帅误杀了他。大帅后来知道了内情,后悔得不得了,给了我一笔钱,置买了这些房产。大帅临死嘱咐少帅别忘了我,年年派人给我送来车马费。”
第二天一大早,人们都忙着到水房买水,天好挑着水筲也来买水。谢瞎子是管水房的,他在用心听邻居们议论昨天的事。傅磕巴说:“昨儿晚上,东关街桥洞子底下,一个日本宪兵,被人用锤子把脑袋砸碎,死了,脑浆子白哗哗一地!”
又一天,街面上人们又在议论。贾云海悄声说:“听说没有?昨晚儿,周水子又有一个日本兵被干掉了,还是被铁锤敲碎了脑瓜盖!”
傅磕巴说:“啊就这个人不一般,肯定浑身的功夫,有万夫不挡之勇,左手一把青龙宝剑,右手一个流金锤,喊一声呔……”正说着,傅磕巴突然闭了嘴,眼睛直了,他看见一伙日本宪兵牵着狼狗,气势汹汹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