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水车乡有几个山村，是贫困村。

王副局长调到民政局以后，千方百计和农业局、畜牧局联合在一起，搞了个叫“自力扶贫”的试点。弄了一批良种绵羊崽子，以低价卖给贫困村。两年一过，第一批羊已剪下了羊毛。

王副局长对这个事挺在意，一周一遍电话打过去问情况。

不想今年春旱，过了春节后就没下过雨。如同黄风过境，平地骤起风沙，城里爱美的女人如徐丽娜，已经开始用纱巾蒙面出行了。事情到了前水车乡的贫困村，问题就不再是用纱巾蒙面那么简单了。先是没水浇庄稼，误了春耕。进了四月，人畜饮水也成了问题。

本来绵羊是耐旱的动物，能抗住缺水的困难，但是任何一只绵羊都没想到，到前水车乡搞试点，缺水的困难竟然这么大。有几只意志力不坚强的绵羊，铤而走险，到一个臭水塘子喝了些脏水，因此生了病。又有好事的绵羊把生病这个事，一对二，二对四地这么一传播，没多久发展成了羊瘟。

本来四月五月，是剪羊毛的时间，不少体质差的绵羊没等献出羊毛，先把命献出来了。前水车的姚乡长急得不行，把事情向王副局长汇报了。王副局长第二天叫田江一大早拉着，就往前水车乡去了。姚乡长带着王副局长到了王老汉家。

王老汉以穷而闻名于十里八乡，日子过得极苦。去年王副局长拿他当突破口，帮他借钱买的绵羊崽子。王老汉本指望着今年领着这几十只绵羊闹个革命，也翻把身，把日子过松快点。不想今春绵羊闹瘟，偏他家的绵羊意志力最不坚强，又最好事。结果和王老汉一起闹革命的所剩无几。王老汉数着死绵羊，眼见就要崩溃了。

王副局长到了王老汉家。看见院子里摆着绵羊的尸体，都是王老汉不舍得扔留下的。王老汉一家看见王副局长进门，可怜巴巴地瞪着王副局长。

王副局长一看院里的情况，就有点不高兴，当下对姚乡长和村长说：“绵羊死了这么多天，还不处理，是不是还想让人也得病？！”

姚乡长不敢回嘴，对村长说：“快找两个人把绵羊弄走。”

王副局长又说：“数一下数。”转过身对姚乡长说，“兽医站的人来没来？”

姚乡长说：“来了。”

王副局长说：“那就别耽误了，先给这剩下的羊打了防疫针。”

姚乡长说：“行，不过听说这种防疫药很贵，防疫站没有货。”

王副局长知道姚乡长的意思，说：“先去买了打上再说，有多少消耗，回头你叫兽医站报给我就是了。”

姚乡长痛快答应了，让跟在身后兽医站的人去办了。

王副局长这才把姚乡长、村长、王老汉叫到一边，商量救灾的事儿。数死绵羊的人过来了，王副局长问他：“多少只？”

那人说：“十七只大的，十九只崽子。”

王副局长说：“不对吧，有几只母绵羊？”

那人说：“那没数。”

王老汉说：“十四只。”

王副局长对数数的那个人说：“这眼看天一暖和，崽子还不都长起来了？还分大的小的有意义吗？我看有的母绵羊肚子不小，也该下崽了吧？”

姚乡长急忙看王老汉。王老汉被姚乡长这么一看，又经王副局长的提醒，想起来了，说：“可不是吗，母的都怀上崽了，头两个月，为这，把那群里几只公羊累得不轻。”

王副局长对点数那人说：“那麻烦你再去数一数。”

姚乡长又急忙对那人使眼色。点数的常跟在姚乡长后边办事，也是机灵人，出去一数，又回来说刚才没数清楚，实际是五十四只。